不知怎么,心里突然酸涩起来。
温研若无其事擦去眼尾不明显的泪痕,轻呢一句,嗓音淡到风里:“怎么还是那么惨。”
温研的心疼燕魏都不清楚,此时的他拖着砍刀歪歪扭扭朝围在一团的人走去。
呲拉的划痕在空气里格外惊悚。
陈平见抱着沐乔乔,退至人群中间,他们显然没有被盯上的紧迫感,还能抽空讨论之后儿子带回的女人。
陈平见原不想和她在这种场合讨论不合时宜的问题,但攀着他手臂的沐乔乔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阿恒对那姑娘太宠了,醉仙阁的糕点买回来了竟都没有第一时间给我一份,全给那姑娘了。”
陈平见一揉眉心,这些话他前前后后听了不下十次,人在厌烦时的语气往往比动作更让人察觉。
“想吃我叫人去买。”
“这不是吃不吃的……”
“好了,正事儿呢,我们待会儿再说糕点的事。”
陈平见推下手臂上搡着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晃着走来的男人。
沐乔乔很委屈,这明明不是糕点的事,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故意站离他远了一点,两人间隔着一指宽的距离,她期望通过这个距离向他传递她气愤的情绪。
然后像以往一样来哄她。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燕魏不是一般人,承载着那位大人灵魂碎片的人,哪怕不能杀死他们,也够他们喝一壶了,所以陈平见根本抽不出空来哄她。
以至于她在被砍到时完全是一个懵逼的状态。
闹着小情绪的圆眼颤抖了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砍了,面前挡着的人倒了一半,迟钝的痛意爬满全身。
她来不及闹情绪,紧挨着陈平见,眼泪不要钱地掉。
“乔乔,”挡在沐乔乔身前的陈义惊诧,回头咬牙切齿冲燕魏道:“你找死!!”
他浑身爆发出无穷尽的力量,赤手空拳的上前迎战,其余看戏的人坐不住了。
纷纷拔刀刺来。
挑着晚上动手真不是件好事,燕魏轻叹口气,折断迎面刺来的利刃。
剑锋划过的轻微声响很快被耳膜里嘈杂的尖叫盖住,心脏蓦地一痛。
他迟缓地抚上左胸,一手滑腻,他扯一扯唇角,不知是笑还是讽。
“陈义——”
“我杀了你!”
其中一男子冲燕魏大喊,提剑就要冲来。
燕魏茫然眨眼。
所以刚刚是死人了吗?
真好。
又死了一个。
他异常满足,错位的右腕重新抡起闷重的砍刀,皮肉扯着骨骼在用力,他动作很慢,因为这砍刀太重了。
重到他好像再提不起来一次。
他用完好的左手挡着刀剑,好在他是个运气不错的人,余下是力气勉强够抡起砍刀,于是砍刀重新扬起,再重重落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尖叫。
燕魏满意勾唇,他手法向来准。
骨头碾碎的巨疼因为心情的愉悦减轻不少,他甚至还有空坏心思的猜,这次死的人是谁。
最好是陈平见那个老东西才好。
他全身红得不成样子,左手不知被削掉多少肉,森白的骨头就这样坦然露着,而他却不知痛为何物,依旧拖刀颤抖着撞来。
陈平见怕了,沐乔乔也怕了。
“疯子,疯子……”
没人愿意死,尤其是围在陈平见两人旁边铁青着脸的众高手们。
他们混到如今的地位不知踩死过多少人,所以活着显得何其珍贵。
“我们跟他耗,他快不行了,这么多人,车轮战耗死他。”
马上有人提议,其他人纷纷附和。
血流得愈加欢快,燕魏脑子也越发迷昏,鼻孔像塞了团棉花,这棉花又顺着气管堵在肺里。
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动作更加迟缓,抡刀的手连落下都是奢侈。
终于,又砍死几个人后,砰的一声,连人带刀跪在地上。
有什么东西从口鼻喷出,他抬手缓缓抹去。
这就要死了吗?
好可惜,还没和研研成亲。
“研……研……”
清冷的嗓音粗哑得不成样子,原本正常的音量现在听来只算呢喃。
她醒来后会生气吧?
他又不辞而别了。
燕魏思绪转得很慢很慢,脑海里全是温研的音容,无赖的她、生气的她、暴怒的她、担心的她、柔声哄着他的她……
好……舍不得。
眼睛缓缓闭上,燕魏飘摇的身子在倒下的前一瞬靠在急促往前凑的肩上。
“抱歉,来晚了。”
温研垂着眼睛轻摸他的发,一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死了是吗?”
温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丝毫起伏,但就是这种平静让233无端恐惧。
“理理理理理理论上来说是。”
233恢复成出厂设置的电子音,害怕到结巴。
“嗯。”
周围人躺了一片,鬼知道温研赶来时看见一群人拿刀刺穿燕魏时有多崩溃。
她吸干全部内力重创他们后,踉跄着跑过来,抵着他头的肩膀都是颤抖的。
“233你出来扶着他。”
温研擦干净了燕魏脸上所有的血,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动作温柔而虔诚。
233立马窜出来扶着燕魏。
温研起身了,她毫不犹豫抡起闷重的砍刀,大步朝陈平见走去,脚步不见半点犹豫。
她扬手,刀刃以一种从没有的狠辣和果决重重向晕倒的两人砍去,却在堪堪碰到两人时停了下来。
“呵,伤了我的人还想求情?”
“天道,你拼不过我。”
“滚。”
抵着刀刃的气流微微颤动,天道终于显身,弯腰笑得讨好谄媚:“打个商量好不好?你不杀他们,我让燕魏活行不行?”
温研进攻的姿势一顿,慢条斯理收了刀砸在地上,移动眼珠转向他。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天道怕了,连滚带爬的去到燕魏身边,给他喂了个什么药丸,没一会人又有了微弱的气息。
幸好幸好,活了!
温研果断丢刀,跑过来紧紧抱住燕魏,又愣愣地探了探他鼻息,隐忍了许久的泪径直滑落。
活着就好。
她还以为又来不及了。
比起燕魏的命,躺在那里的陈平见和沐乔乔根本算不上什么。
温研抱起燕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233着拖着重得不能再重的砍刀,着急忙慌地跟着,它也不敢说话,差点死男人的大人战斗力强得可以单手毁灭世界。
它缩了缩脑袋。
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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