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恶魔坐在那里，红色的晶瞳带着一丝好奇。
她的双手抵着膝盖，轻轻撑着脸颊。训练的地方很安静，木人呆呆地站在众人间，而她......
只是单纯地看。
她觉得那样很“舒适”，说不出来。更像是在图书馆里，看着帕秋莉大人的日子。
红魔馆之前也有戏剧，少女并不习惯。
但小恶魔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日常——即使现在是在地底。
“......大家真好啊。”
“你也...这么......觉得......？”
一旁的小土偶说出了话。琉栗，本居琉栗，她的全名。
她和小恶魔不太一样，话很少，像是在认识新的世界。
和过去的战火不同的世界。她很喜欢抱着妖梦的半灵，软软的，带着温度。和自己有些冷的身体并不一样。
......现在就抱着。
“是啊，大家一起走了那么久——有一两个月了吧？”
时间在恍惚的旅途中确认不清。但情感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深。
训练场的灯笼亮着，没有用红纸，暖色的灯光照着下面练剑的二人。
“......小铃不太适合学剑呢。”
小恶魔偷偷歪过去，对着身旁的土偶耳语。
“...是不太......适合...但......也很适合...”
琉栗的话听起来像辩解，她顿了顿，吃力地继续说道：
“主人...不...小铃...很认真......不想拖后腿......”
“嘛，我觉得这个更适合她~”
绯发少女狡黠地一笑，从腰间取出了她之前买的“好东西”。那两把手枪——杨栉会用，她也“莫名其妙”地会用。
总觉得，像“前世的记忆”一样，非常奇怪。
“......是‘邪道’呢......”
这是琉栗的评价。
不知怎么回事，远处的妖梦就像隔着数十步外听到了一般——她鼓起嘴、抬着手，气鼓鼓地朝着小恶魔娇喊：
“......就是邪门歪道！”
“诶？”
怎么回事？
......没有感受到“听”那般的灵力波动呀？
绯发少女的脸染上粉红——朋友间的坏话被听得一干二净，一种名为“羞耻”的感觉漫过内心。
小恶魔挠了挠秀丽的头发，小声地辩解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小琉栗，你是理解我对不对？”
埴轮生涩地摇了摇脑袋。
......她怀中的小半灵，也同样左右晃了晃。
......啊？
这一瞬，盯着妖梦的“另一个灵魂”......绯发少女终于知道——她是怎么听见的了。
“好过分！居然偷听！”
剑士缓缓地从远处飘到她的旁边。可爱的是，她是抱着小铃一起过来的。
公主抱那般......小铃的脸漫着通红，但早已习惯——她不会飞行。
妖梦却浑然不知，尚未发觉：
“......你说的话才叫过分吧。小铃蛮努力的，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啊？”
“呃，百步穿杨？”
“要是我拿的是自己的刀，在地面上，我也能瞬间做到。”
“......杀伤力？”
“你自己会的魔法，不也差不多吗？”
“——易、易于使用？”
妖梦想了好一会。
“......这——我承认。”
似乎，真是这样的。
就连那登徒子也能很轻松地使用枪械。
看到端坐在身旁的小铃，小恶魔轻轻地抱了上去，然后......贴了贴。
橙发少女则是一脸的迷糊，不知所以地愣在那里。
“小铃——对不起啦~”
“诶？怎么啦...？”
“没什么......抱一抱嘛。”
在这个时间里，妖梦接过了小恶魔的手枪。是空枪，没上实弹。她仔细地打量着精密的零件，还有其中啮合的质感。
这代表着另一个自己尚未接触的“武力”。和刀剑不同，不需多加训练，便能掌握的“武力”。
她总是“邪道啊”“不务实啊”地称呼着枪械，但并不代表妖梦就是那种古板的人。
真拿在手中的话，她会思考，也会推测，甚至会研究：
“那个......你要不要用用看？或者，让我自己试试？”
话音刚落。
在场的三个人，瞬间抬头看向她——
三个独立的眼神，相交在剑客的脸上。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时间仿佛凝固在原地，轻轻地盯在妖梦泛红的脸上。
“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她轻声干咳，继续说道：
“......好奇而已嘛，谁都会有的。”
其实是想研究研究，自己修行了一辈子的剑道，到底和其他的武道有什么大的区别。
就在这时，一向习惯安静倾听的小铃歪了歪头。
她还是被小恶魔抱着。
从“杨栉”变成了“杨稚”后.......小恶魔，就成了五人当中身高最高的那个。
......推不开呢。
抱着也好啦，挺暖和的。
小铃微微一笑，她不再想这些事，而是稍稍张口：
“妖梦...这个，问稚可能比较好一些吧？”
妖梦则是摇了摇头：
“那家伙的战斗风格就很......怪异。你们不觉得吗？他什么都尝试一点，样样都不精通，但都会一些。”
经过剑士少女的话音轻轻一点——大家忽然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
是啊。
他们所有人，要么专精于剑道；要么专精于魔法；要么......则是纯粹的妖力。
小铃就更不用说了。
她承认，她在队伍当中是需要“保护”的那位。
......但她有在好好努力。
“栉啊......”
绯发少女轻轻垂下眼眸。
现在想来......他确实不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那个。
小伞锻造的好刀，他用得像是根棍子；
手枪？那更多像是干扰，栉曾经承认自己打不准；
至于魔法？从帕秋莉那里学过来，但用来用去——好像全是卷轴，以及事先准备好的各种道具。
但这些“邪门歪道”交织在一起，加上灵活的头脑，反而为他赋予了一种......
运筹帷幄的“实力”。
“......我去拿点子弹吧。下次比赛就是你和小铃上场了，在那之前，咱们一起试试？”
小恶魔补充了一句——她实际上没怎么见过队伍中起冲突。但，如果大家一起训练呢？
一加一，有时候并不等于二。
一些时候，会大于二。
“......怎么训练，还是一起？”
妖梦抬起头。
“一起打打架呗~准确说，是叫“切磋”！咱们红魔馆，以前也经常这样做呢。”
说完，她轻轻地戳了戳怀中小铃的脸颊：
“当然，也包括小铃哦。”
“我......也要吗？我会不会......”
“自信一点，小铃。你绝不算差劲的。”
妖梦在一旁补充道。
“练的这几天——就用刀这方面，除了力气以外，你绝不会比杨栉差多少。我敢打包票。”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周围：
“对了，说到这里，那登徒子人呢？”
“今天她做饭咯，特意说的。所以，我一个人来咯——现在应该快好了吧。”
听到有人问杨栉的下落，小恶魔下意识地回答下来。
“那......能吃吗？”
“妖梦呀，要求不能太高——”
小恶魔的话音越来越虚，目光在轻轻地游移。
“我相信...阿栉应该是...可以的......吧？”
“稚的饭......也不差啦。”
“......”
......
......
众人的房间内。
杨栉踩着一张小竹板凳，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八云紫已经走了——
她的心里还有些混乱......
那个“赌注”。
“伊吹萃香”。
这是贤者给自己的线索，一个强大的存在。
但，这种见面，可能得要等到这次比赛进行完......现在还远着。
她和小恶魔的轮空算是意外。白皙的双手搅动着锅底——大家住在一起，有时候则会轮流做饭。
但最近不是——大家都避着某个可怜的小萝莉。
在外面的时候是这样，在里面的时候......妖梦都不太愿意让她下厨。
明明训练那么累......
为什么呢？
自己也想“体贴”一下的......
但某位小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厨艺到底“灾难”到什么地步。阿白曾经直言过“难吃”，小铃的评价则是“为了生存”......
至于厨艺本就高超的妖梦，更是不屑于说出评价。
嘛，此刻的杨栉，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点。
但“厨艺”本身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曾经，也有人说她做食物很不错。
......芙兰就说过。
虽然，那方精致的三明治的源头......则是二小姐亲自写的菜谱。那笔迹工整而纤美，事无巨细。
她写的字，和料理一样可爱。
栉努力地回忆一些东西——来自现世的记忆，朴素，简洁。
小萝莉开始起了尝试。
火锅......
也只有火锅，她做得很好吃。
炒一个简单的锅底，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厨艺知识”。下限足够保险，上限的话，则更多地取决于“食材”而非工艺。
小恶魔的粉鼻轻嗅——她闻到了香味。
很“朴素”。
说实话，那个滋味挺一般的，但蛮温馨。她不太懂现世，不太懂“家”——但她能闻到一些......
“红魔馆”里会有的感觉。
这让少女觉得诧异，红魔馆的菜肴更多的是甜点和蛋糕，亦或者是精致的西式餐点。
其他时候，会是美铃所做的美味，那闻起来其实更“好吃”。
但......
明明都是不同的味道呀。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呢？
......家。
“......阿栉？”
绯发少女从门口探出头，她的眼睛轻轻微眨。
本想说出自己此刻的感觉，但她还是轻轻地把这个藏在了心底。
小恶魔居然开始有些期待了——就在十几分钟前，大家都在讨论今天的晚餐要不要出门......
“大家都到了哦？晚饭后......商量些事情呗？”
“啊？”
绵软的回应。
栉还是踩着那个小板凳，在炊火中翻炒着铁锅——她没听清。
“我说——大家一起商量些事情！”
“好！我知道了，饭菜马上就好了！”
听到完全不对的回答，小恶魔带着一丝小生气，她鼓起了自己的脸颊——那样子，就像一颗粉色的气球。
......可恶的呆木头！
自己说了两次，但她根本就没听清楚吧......话不对版的。
这是要多专注，才能这样专心，啥都听不进去呀？
算啦。
不理她啦，不打扰最好。
小恶魔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怔了怔。
此时。
除了在客厅端坐着的琉栗，小铃、妖梦......都在自己的身旁。两位少女看着里面，眨着眼。
“油少了。盐的用量一点都不对，这样翻炒只是能熟，但不均匀的。食材下锅的顺序挺新颖......嘛，做法倒是挺简单啦。”
妖梦在一旁托着下巴。这个朴素的味道，从刚刚进门，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大家吃了很多次火锅——围坐，沸腾的煮锅......
很务实。
她也做过很多，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少女还是那样地挑剔。作为白玉楼的庭师，她也有足够的资格挑剔。
因为妖梦的主人本身就是个......“美食家”吧。所以，她在“厨道”上的修行，并不比自己骄傲的剑术差多少。
“我只是说出来......也不是不行哦。”
剑士小声地说道。
小铃则有些不同，栉也为她做过很多吃的。
那是曾在“铃奈庵”里的点点滴滴。
所以，她很能接受杨栉的“厨艺”，除了小恶魔的“无条件支持”之外，她是一直保持着中立的那位。
倒不如说——
记忆里，栉做过最好吃的味道，和眼前的这个重合在一起。
地底没有。
为了“生意”而出现的餐食，大多带着一丝“华丽”。好吃，但不一样。
地上的森林里也没有。
帐篷和小锅的条件太简陋，栉那时候的下厨，根本就是“灾难”。
只有类似的地方，大家都能暂时休息、安顿下来......才会有这种味道。那是属于栉一个人的。
其他人几乎复刻不了。
三人散回客厅——
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居然都带有一丝期待——
尤其是妖梦。
她还是摩挲着小下巴，矛盾充斥在她的心里。香味太“朴素”，太“简单”，但有种......简单的好。
像是最深处、最早先的记忆里......
曾小时，幽幽子会做的味道。
“......一会谁先说‘训练’的事情？虽然这只是个小事，但我们之前都没怎么想过。”
“我来吧。”
小铃在大家的目光中，轻轻举起了手。
视线和之前一样——再次奇妙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重新集中在她的身上。
......
......
“和以前一样哦。”
这是小铃的回答。
“还行吧。虽然挺一般的，但偶尔来一次也不差啦。前提是你得有个厨房。”
这是妖梦的评价。
“挺好的诶，阿栉！”
这是小恶魔的......呃，不管栉做什么——只要不是太难吃，她都会这样说。
“...好吃的......”
以及，在旁边小口小口地、用筷子在锅底捞着的琉栗。
不一会，小萝莉收拾着碗筷。
和以前不一样，锅里很干净，一点都没浪费......
甚至包括筐中的涮食——那些是经过杨栉精心挑选过的蔬菜和肉，都挺简洁的。
栉甚至觉得，拿出这些来，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的的确确地很认真在准备。因为，复杂的菜肴，她都不会。
之前，大家也经常在一起吃火锅。现在做的也是“火锅”......不会让人觉得腻了吧？
可是......我其他的东西，都做的好差劲......
杨栉也在期待着餐后的回复。
这是生而为“人”希望的。
但，听着眼前四人那“多元化”的评价......
小家伙还是无奈地歪了歪头，她弯着嘴角，轻轻苦笑：
“不，你们......我这做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听到征求，其他四人面面相觑。
像是在思考，都开始低着头......这让杨栉忍不住左看右看——心像是被揪了起来。
直到。
四人看向她。
依旧是，众人的视线相交于一点；
依旧是，只看着队伍里的其中一人；
依旧是，带着先前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
在今天，众人视线的聚焦，已经出现了“三次”。不同的结果，不同的答案，不同的可能。
而这一次，她们一起——
认真地点下了头。
杨栉的心情有些复杂。
感动，温馨，希望——更多的，是一种“未知”。
但那并不坏。相反，这种未知是“美好”的。是她愿意为之付出，愿意为之守护，愿意为之成长的......
一切。
“......谢谢，其实我知道，我做的很一般啦。”
“普通不等于差，登徒子。”
妖梦的话还是那样的......小毒舌。
她轻轻咳了几下，像是掩饰此刻的脸红。
“那个......小铃有话要说来着。”
“诶？啊！差点忘了！”
旅途到此的人类少女，看向了面前的杨栉。
“那个——我......我想和你打一架哦！”
“啊？”
“什么？”
“......”
视线再次聚焦。
和以前那样，第四次。
但大家笑着——
是那样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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