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屋内其他依旧惊恐茫然的女孩,知道此刻不是温情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江小月的背,将她稍稍拉开,然后面向所有女孩,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王扒皮已经死了。但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不想死的话,现在就跟我走,动作轻,快!”
女孩们面面相觑,脸上交织着恐惧、犹豫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她们大多是被王扒皮用各种手段掳掠或逼迫而来的,对这座宅院充满了恐惧。江辰的话和他的模样(染血、持刀、眼神锐利)虽然可怕,却带来了“离开”的可能。
江小月第一个站到江辰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用力点头,用行动表示支持。
或许是江小月的反应给了她们勇气,或许是江辰话语中“不想死”的严峻提醒起了作用,剩下的女孩们终于陆续站了起来,虽然腿脚发软,但求生的本能驱使她们跟上了江辰。
江辰知道时间紧迫。根据原主的记忆和观察,王扒皮这种小头目,家里并没有常驻的佣人仆役——因为魔族明面上不允许低阶走狗畜养人族奴隶(尽管私下掳掠虐待屡见不鲜),所以替他办事、干粗活的人都是附近迫于生计的贫民,平时各自回家,只有需要时才过来。现在是傍晚吃饭时间,宅院里才暂时空无一人。但用不了多久,就可能有人回来汇报工作或听候差遣。一旦发现王扒皮被杀,事情立刻会捅到魔族那里。
“从这边走,翻墙。” 江辰带着七个女孩来到后院那低矮的碎石墙边。他先利落地翻过去,在外面接应。江小月第二个,在他的帮助下勉强爬过。其他女孩虽然害怕,但在生死威胁下,也互相搀扶着,或踩垫杂物,或由江辰在内托举、在外拉拽,总算一个接一个有惊无险地翻过了围墙。
一行人不敢走大路,江辰凭借着记忆和对地形的敏锐,带着她们在迷宫般的窝棚区小巷中快速穿行,尽量避开可能的视线。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污浊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更浓郁的魔气,土虫城仿佛一头陷入沉睡的怪兽,唯有零星几点昏暗的灯火,如同怪兽浑浊的眼睛。
终于,他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江辰那个破败不堪的“家”。
挤进狭小、散发着霉味的屋子,关上门,黑暗和相对封闭的空间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安全感。女孩们惊魂未定,或蹲或站,喘息着,低声啜泣着。
江小月再次扑进江辰怀里,这次哭出了声:“哥!太好了……我真的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泣不成声,这些日子的恐惧、绝望、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冲击,让她几乎虚脱。
江辰轻轻拥着她,任由她宣泄情绪,目光却冷静地扫过屋内其他六个惊惶未定的女孩。他轻轻拍了拍江小月的背,等她哭声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沉重:
“人我救出来了,但事情还没完。”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看向每一个女孩,“我杀了王扒皮。最迟明天,很可能今晚,魔族或者他其他的走狗就会发现。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查、搜捕。”
“这里,”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破屋,“虽然偏僻,但未必安全。王扒皮知道我,也可能知道这个地方。魔族搜捕起来,这里很容易被注意到。”
他松开江小月,让她靠着自己站好,然后直面这七个命运骤然被捆绑在一起的女孩,抛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各自想办法躲藏,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是聚是散?是各自逃命,还是团结起来,在这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他将选择权,先抛给了这些刚刚脱离虎口、却又可能面临更大风暴的女孩们。
破旧的小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从墙壁裂缝和屋顶破洞透进来的些许惨淡天光,以及外面远处零星灯火的反照。气氛凝重而压抑,夹杂着女孩们惊魂未定的喘息和低泣。
“我……我想回家。”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孩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她的话仿佛打开了闸门,其他几个女孩也纷纷抬起希冀又茫然的脸,小声附和:
“对,我也想回家找爹娘……”
“我娘一定急死了……”
“这里太可怕了,我想回去……”
对于这些大多不过十四五岁、刚刚经历绑架囚禁和极度惊吓的少女来说,家是她们心中最本能的安全港湾,回到父母身边是此刻最强烈的渴望。
“不行!”
就在女孩们萌生退意之际,一个斩钉截铁、甚至带着几分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所有细语。说话的是刚才那个差点被王扒皮凌辱、被江辰救下的女孩。此刻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从最初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变得异常清醒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绝对不能回家! 现在,任何人都不准回去!” 她环视着其他女孩,语气急促而有力。
江辰目光微凝,转向这个出言反对的女孩,心中略感意外。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实属不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他鼓励道,想听听她的理由。
女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平稳,逻辑更清晰:“你们想想,如果我们现在各自跑回家,家里人问起来,这几天去了哪里?我们怎么说?说被王扒皮抓走了?那王扒皮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又怎么解释自己怎么逃出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渐渐变得苍白的脸:“就算我们编个理由,说王扒皮突然放我们走了……可王扒皮是什么人?他抓了我们,会轻易放掉?这话我们自己信吗?一旦我们的父母兄弟,或者邻居多嘴问几句,露出破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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