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的到来，吓得梁静波一晚上没敢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下定决心，学习如何使用电脑和手机。
因为他看出来了，人类用这两样东西除了通话外，还可以查资料。见他愿意学，伍明明和杜小雷一个教他用电脑，一个教他用手机，以及一个叫钉钉的软件。
“整个集团的人都用钉钉，上下班打卡、发消息包括提申请、领东西，这个可得好好学。”
学会了用钉钉，梁静波又学会了如何上网查资料，同时也顺带着了解一下人类在他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皇帝没有了，最大的官叫书 记，还和外国人打过好几次仗，最近的这次叫第 三次世 界大战，打到现在都还没有停。
不仅没有停，人类还因为打仗，通通跑到地下呆着了。
这场战争有啥威力能吓得人类全部跑地下呆着，这个问题梁静波想不明白。随着资料越查越多，他慢慢了解到，战前有个叫日本的国家，不顾国际舆论反对往海里排放核污染水，造成了全球核辐射，这种核辐射能让人类变异。
确切地说，变异已经在人类中间产生了，但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闻之色变的癌症，而是“超能力”。
刘部长徒手折钢板就是其中的一种。
有超能力的人被称为能力者，根据能力的不同划分成不同的等级，某些视频网站还专门开辟出一块专区，让能力者在里面炫技。
不过这种因为辐射造成的超能力有一个极其坑爹的地方——随机性和偶发性极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下至一两个月的婴儿，都有可能成为能力者，能力者的覆盖人群更是涵盖了各行各业，甚至连监狱里的犯人都不放过。
无论是成为能力者的人，还是能力者的超能力，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随机分配，超能力的种类更是千变万化多种多样，有的甚至离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简直就是老天爷在人类身上开盲盒，人类却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方法来控制。
看着视频里的能力者在刷刷刷炫技，梁静波突然感到一阵后怕——现在的人类，尤其是能力者，哪一个他都打不过……
想当年，他可是逮着人类使劲儿欺负的恶龙啊……
察觉到刘部长来了，伍明明眼疾手快，将梁静波的电脑页面切换到了集团主页上。
“我们在教梁工用电脑。”
“教完了就再带他去线上看看。”
“好。”
领导走了，伍明明和杜小雷一起松了一口气，又想把网页切换到视频网站刷视频，被梁静波阻止了。
“好歹让我把这个看完啊。”
“看啥看。”伍明明不屑地晃晃鼠标，“天天和机械打交道，无聊死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工厂，是x工集团下属的盾构机厂，厂长名叫张谨，才四十岁出头；整个x工集团差不多有六十多个分厂，一百六十多年的历史，生产的产品小到家用机器人，大到盾构机，从工程机械到农业机械，无所不包，全部都是和机械相关的。
难怪伍明明觉得没意思。
“你把咱们集团投资拍摄的电影给梁工放放看呗。”杜小雷说。
伍明明点开集团首页的一个链接，看着里面的人类在哐哐哐炸木星炸月球，梁静波顿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科幻电影一共拍了三部，曾经火得要死，集团狠刷一把流量的同时，股票也跟着一路高歌猛进，乐坏了那些股东们。
可六十年后人们才发现，尼玛这就是个乌鸦嘴电影——太阳虽然没有氦闪人类虽然没有带球跑路，但是因为核战争，全躲地下去了。
看完几个电影片段，梁静波又被伍明明和杜小雷拉到线上参观，从下料车间到分装车间再到总装车间，还顺路带他去了一趟食堂。
刚进食堂，正好赶上饭点。梁静波学着伍明明和杜小雷，拿着餐盘排队打饭，却发现食堂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没有蔬菜没有肉，从馒头到菜全部都是合成食品，梁静波咬了一口人造肉，那味道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口感差也就算了，调味只是简单的咸味和一点点辣味，连片油花都没有。
“有吃的就不错了。”伍明明嚼着软塌塌的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当年地下城可是差点饿死过人的。”
到了下午，曹理平带来几本安全手册和盾构机维修手册让他看，可是面对复杂的技术参数和电路图，梁静波根本看不懂。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钉钉上又发来通知：明天部分职工体检，在十三楼的大平台。
下班之后，梁静波才发现晚饭没得吃——昨天晚上他被龙女吓到，把吃晚饭的事忘一边了，而今天晚上，面对咕噜噜叫的肚子，他还是决定去地下城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搞点东西吃。
伍明明和杜小雷已经教过他如何用手机支付，他的工分兑换成钱差不多有三千左右，刚兑换完想买点吃的，钱就被莫名其妙地转走了一大半。
然后，他收到一条短信提示——您已经自动支付孩子的生活费。
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愣了半晌，梁静波才回忆起以前的“自己”是有一个儿子的。可昨天的那个家里，并没有啥儿子啊……
他正在愣神呢，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那个大个子俄罗斯同事，伊万。
“梁，你怎么了？”
梁静波连忙收起手机：“没事……”
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伊万似乎猜到了啥：“是不是你前妻又找你麻烦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伊万干脆一拉他袖子。
“哎——你也别想女人的事儿了，一起喝一杯不好么！”
于是乎，梁静波稀里糊涂地被伊万给拽到了核心一区的一家饭店，饭店是藏族风格的，名字叫做香格里拉。看着门口挂着的绿度母唐卡，店里还放着降魔金刚杵，梁静波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抱着外面的玻璃护栏死活不愿意进，无奈之下，伊万冲店里喊了一声：
“次央姑娘在么？”
“她去排练节目了。”一个服务员说。
“真可惜，她人不在，见到她，说不定你能想起来点什么。”
看梁静波死活不愿意进饭店，伊万只能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伊万的老婆孩子都在，给梁静波煎了两块午餐肉和一个鸡蛋，冲了杯葡萄糖饮料，勉强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稀里糊涂回到自己家，梁静波往床上一躺，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要不要查一下，如何逃离这座该死的地下城呢……
第二天，梁静波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昨天他查了一晚上的手机，对于逃离地下城这件事，终于有点眉目了。他刚加对方微信，还没发信息呢，伍明明头戴亮黄色安全帽，脚踩长柄扭力扳手一溜烟滑进办公室，在自己工位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这一幕再次激起了梁静波不太愉快的回忆——他以前见过御剑飞行的道士，还和他们打过架，但是没打过，最后只能跑路。
而眼前的这小子御的不是剑，是扭力扳手……
伍明明还给自己的扭力扳手取了个名字，就叫小扳扳。
这边伍明明拿着手机忙着打卡上班，那边，曹理平开始催他们几个赶紧集合。小组的几个人一起乘坐电梯来到13层的大平台，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已经在平台上等着了，在他们旁边放着几张桌子还有一个门框形状的仪器。随着工人们陆陆续续汇聚到平台上，工会的人拿着喇叭催促大家排成三队，依次通过仪器检查身体。
看着不远处的仪器，梁静波有些懵：“这是干什么的？”
“体检啊。”曹理平说，“全厂一年一次的例行体检，咱们厂五千多口子人，不可能一次性全部检测完，都是分批测的，咱们是最后一批。”
杜小雷也在一旁插嘴：“同时也给已有的能力者重新评级，查一查有没有新的能力者，毕竟超能力这东西是随机的，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有了。”
“你就那么想要超能力啊？这玩意儿可不是啥好事。”
“师傅您老人家好歹是个四级，我这不是一直没有么……”杜小雷委屈地哼哼唧唧，“之前张厂长他外甥，走着走着路突然摔了一跤，爬起来一看自己居然成能力者了……”
曹理平转身，狠狠地敲了敲杜小雷的安全帽：“你还想要超能力……三级以下的能力，全部都是老天爷用来坑人的！”
伍明明连忙在一旁劝：“师傅您可是全厂的三个四级之一啊，我们这不是想跟上您的步伐么！”
“你个三级的还好意思说！你的能力，全部用来上班迟到赶时间了！”
通过他们的对话，梁静波总算明白了人类的超能力是如何划分等级的——一共有五个级别，最低一级，最高五级，此外还有一个是x级，也就是有能力，但是不好评价。
“师父是四级，刘部也是四级，我是三级——咱们厂的四级只有三个，除了师父和刘部，就是虞书记。”
书记……应该是这个工厂最大的官了吧。看着伍明明在掰手指算，梁静波问了一句：
“五级是不是最厉害的。”
伍明明摇摇头：“四级就是人类能力者的天花板了，五级的，见都没见过。”
杜小雷小声嘀咕一句：“听说五级的都是怪物……”
几个人正聊着呢，体检队伍就排到他们这里了。伍明明上前一步，一脸自信地面对给他体检的医疗工作者。
几个工友在旁边一起喊：“明明加油！”
只见伍明明手一挥，他的扭力扳手——小扳扳自动飞到了半空，伍明明甚至能踩着扳手，像踩滑板那样飞出去老远，还可以做各种漂移动作，引得下面的工友们集体鼓掌。
医院的大夫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给他打分：“三级。”
伍明明顿时有些不甘心：“怎么还是三级，网上有个人能力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家现在是四级！”
“人家能操纵一堆东西，你呢？”
伍明明不吱声了——他只能操纵一个东西，而且还是个扭力扳手。
“下一个。”
伍明明不开心地走了，下一个是盾构机厂厂花，年轻漂亮的女会计邓晓月，只见她身轻如燕，刷地一下飞了起来，又是引得一群人纷纷吹口哨。
但是她每次只能飞二十米，而且飞得次数多了还会累着，这个能力只有过年过节表演节目的时候cosplay飞天跳舞，以及上班赶时间的时候才用上。
“勉强算你个三级，下一个。”
下一个也是个会飞的，仓储物流管理部的林部长，和邓晓月一样的毛病，唯一比邓晓月强的是飞行距离比她长一点。
因为是做仓储管理的，这个能力比较实用，给他也评了个三级。
接下来是部装3车间的薛工段长，他拿着一张图纸，闭上眼，纸上开始出现各种横七竖八的线条，很明显，他是想用意念在纸上画零部件三视图，可是根本控制不了
“二级。”
薛工段长灰溜溜地走了，曹理平在一旁吐槽：“看见没有，三级以下的能力都是老天爷坑人用的。”
下一个体检的，是张厂的外甥，袁林。只见这小子端着一杯水，脸憋得通红，水杯里的水愣是没翻出一点浪花。
大夫翻看着电脑里的体检报告：“看你去年的体检，你不是把盒饭加热到一百度了么？”
“这得看我心情啊！我一高兴，就……”
“能力不稳定啊，二级。”
这一大圈体检下来，厂里的二级能力者少说五六十个，要么发挥不稳定，要么能力鸡肋，至于一级的，更是一大堆，能力时有时无，只能通过仪器进行全身扫描才能确定这个人是能力者。
眼看人快要体检完了，大夫左右扫视了一眼，然后大声地问：
“你们厂长呢？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次体检了。”
“张总的能力太坑爹了，可能不好意思来吧！”人群中，有人大声嚷嚷。
“另外两个四级呢？”
“虞书记去集团总部开会了，刘部去现场了，也不在。”一个工会干部说。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梁静波这边投射过来——整个盾构机厂里目前的四级能力者，只剩下了站在他身边的曹理平曹师傅。
曹理平撸起袖子，上前一步：
“来，跟你们露一手。”
工会的人连忙在一旁劝：“曹师傅，厂里有规定，禁止手动焊接。”
曹理平白了那工会干部一眼：“是测评又不是真焊，给我拿钢板焊条护目镜过来。”
立刻就有好事者拿来了两块钢板还有焊条和护目镜，只见曹师傅将护目镜往脸上一戴，将两块钢板并排往平台地面上一放，蹲下身，拿着焊条往钢板之间的缝隙怼了过去。
顷刻间，焊条顶端迸发出无数金色的火花，瀑布一般跳跃，这一幕看得梁静波是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接电，电流，是直接从曹理平身上发出，通过手指注入到焊条里的。
真·手动焊接。
围观的工人们立刻爆发出剧烈的掌声，纷纷大喊：
“曹师傅牛逼！”
一条焊缝焊接完毕，曹师傅起身，摘下护目镜，顺手擦擦脑门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平时救个急可以，到了线上可真不能这么干。”
伍明明一把将曹理平拽到那几个白大褂跟前：“曹师傅都这么厉害了，你们给他评个五级不过分吧！”
大夫嘿嘿一笑：“你让曹师傅自己说问题出在哪儿。”
“电流控制不稳，焊道粗细不匀，焊肉高低不平整。”曹理平对体检大夫如实回答。
四级到五级有个槛——是否能够精准控制自己的能力，光这一点，就卡死了一大批人。
借着这个机会，大夫又给厂里的工人们做了一次关于超能力评级标准的科普，包括了以下这几个维度——能力的强弱和实用性与否，是否能持续和稳定输出，是否精准控制，以及，能力者的心性和道德标准。
“毕竟超能力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提高生产效率，用不好就是杀人放火。”对于自己的超能力，曹师傅倒是看得挺开，“而且还是核辐射造成的，谁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得癌症。”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一旁的梁静波。
“梁工，你怎么不体检，一直往后躲呢？”
梁静波在内心深处大喊：我可不想让那仪器检测出我是条龙啊！
但是他表面上装作平静，指了指那个门框状仪器
“就是……看着有点害怕……”
“怕啥，那玩意儿就是个扫描仪，顶多有点人工智能。”
梁静波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门框下面站好，只听得滴的一声，扫描开始。
站了几秒钟，大夫就让他下来了，然后开始在电脑里查资料。
“你前几年的体检，可是一直是没能力的吧。”
“好像……是的……”梁静波硬着头皮回答。
大夫一边敲键盘一边说：“仪器的探测波被你给反射回来了，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
“啥？”
梁静波一脸懵逼，售后小组的另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你说啥？梁工也有超能力了？”
看着这几个人，大夫有些不耐烦：“都说了他反射了扫描仪的探测波！”
“梁工之前一直没能力啊……是不是脑子被砸然后失忆了的原因？”
“可能是吧，因为超能力的随机性实在是太强了。”大夫啪啪啪敲着键盘，“这样，先给你评个x级，等明年体检了再看。”
伍明明一拍梁静波肩膀：“我的乖乖，x级的也是几乎没有的啊……”
上午的体检，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梁静波学习了一会儿安全手册，到了中午，食堂里又是死难吃的中午饭，唯一的好处就是每个人发了个午餐肉罐头。
小组的几个人正一起吃饭呢，手机上的钉钉突然不约而同地响了，拿起来一看，厂里出了新规定——工厂上空禁止员工进行一切飞行穿越，违者扣50工分。
曹理平饭也不吃了，啪地放下筷子，指着伍明明的鼻子就是一顿喷：
“我让你天天飞着上班！这下好了吧！这规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伍明明立刻委屈地大叫：“会飞的又不止我一个！邓晓月和林部也天天飞呢！”
眼看曹师傅要跳起来打人，另外几个连忙把他给摁了回去。
“好了好了师傅……反正没明说就是伍明明……”
曹师傅依然不依不饶：
“下次你再飞，我就把你的那个小扳扳扔废品回收站！看你怎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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