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沈府，烛光摇曳。沈若兰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账册。虽然已经怀孕四个月，但她依然保持着每晚查看账目的习惯。她知道，现在不仅是她和程远山的未来，还关系到腹中胎儿的命运。
张妈轻手轻脚地进来：\"夫人，该歇息了。少爷说了，您现在要注意身子。\"
\"我再看会儿。\"沈若兰合上账册，\"对了，今天城里有什么消息？\"
张妈压低声音：\"听说宋家在张罗宋小姐的婚事。\"
沈若兰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可有说是和谁？\"
\"还不清楚。\"张妈说，\"不过听说，是北方一个很有势力的商人。\"
沈若兰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程远山从书房回来了。
\"若兰还没睡？\"程远山走进来，看到妻子还在看账册，有些心疼，\"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
沈若兰放下账册：\"今天在宋府谈得怎么样？\"
程远山叹了口气：\"宋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我能和北方的钱家合作，共同开发丝绸市场。\"
\"钱家？\"沈若兰想起什么，\"就是最近在打听宋小姐的那个钱家？\"
程远山点头：\"没错。钱家在北方势力很大，现在准备南下发展。宋老爷子想借这个机会，把各方势力整合起来。\"
\"所以宋玉芙......\"
\"就是他们联姻的桥梁。\"程远山说，\"宋老爷子的意思是，如果我愿意配合，可以分到一杯羹。\"
沈若兰思索片刻：\"夫君怎么想？\"
程远山在房间里踱步：\"说实话，这确实是个机会。钱家的实力很强，加上宋家在上海的根基，如果我们能加入进去......\"
\"但是？\"沈若兰看着丈夫。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失去了独立性。\"程远山说，\"而且......\"他欲言又止。
沈若兰明白丈夫的顾虑：\"你是担心被宋玉芙掌控？\"
程远山坐到妻子身边：\"若兰，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现在局势复杂，我怕......\"
\"我明白。\"沈若兰握住丈夫的手，\"不过夫君也不用太担心。宋家现在需要的是你的才能和人脉，不是儿女情长。\"
正说着，张妈又进来了：\"少爷，刚收到消息。施密特那边传来信，说是英国商会要对德国商人采取行动了。\"
程远山脸色一变：\"这么快？\"
沈若兰却很冷静：\"看来宋老爷子是早有准备。他知道英国商会要动手，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合作。\"
程远山恍然大悟：\"难怪他说时间不等人。\"
\"夫君。\"沈若兰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宋家这么急着要拉拢你？\"
程远山一愣：\"你是说......\"
\"宋家和钱家的联姻，表面上是强强联手，但背后未必那么简单。\"沈若兰分析道，\"他们需要一个既了解上海市场，又有外国人脉的合作者。而你，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程远山若有所思：\"所以他们是想让我当桥梁？\"
\"不止如此。\"沈若兰继续说，\"你想想，如果钱家真的要在上海站稳脚跟，最需要的是什么？\"
\"洋行的关系网！\"程远山恍然大悟，\"难怪宋老爷子一直在打听我和沈总监的关系。\"
\"没错。\"沈若兰说，\"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想清楚，是要做他们的棋子，还是......\"
\"还是保持独立，等待更好的机会。\"程远山接过话头，\"若兰说得对，我们不能被表面的利益迷惑。\"
沈若兰突然感到一阵疲惫，靠在床头：\"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拒绝合作，恐怕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程远山心疼地扶着妻子躺下：\"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
\"我准备和施密特谈谈。\"程远山说，\"虽然英国商会要对德国商人采取行动，但这反而是个机会。\"
沈若兰眼前一亮：\"你是说......\"
\"施密特在东南亚的势力很大。\"程远山解释道，\"如果我们能和他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就算暂时在上海受到限制，还可以从新加坡那边进货。\"
\"这倒是个好主意。\"沈若兰说，\"不过你去英国的事......\"
\"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程远山说，\"我在英国除了学习，还可以帮施密特联络一些关系。这样等风头过去，我们就有更多的选择。\"
沈若兰点点头：\"夫君考虑得很周到。不过......\"她突然想起什么，\"宋玉芙那边要怎么应付？\"
程远山沉思片刻：\"我准备实话实说。就说我要去英国进修，这段时间不适合参与新的合作。等我回来再说。\"
\"这样也好。\"沈若兰说，\"既不得罪人，又能争取时间。不过......\"她看着丈夫，\"你真的想好了吗？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程远山坚定地说：\"若兰，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始终觉得，与其依附别人，不如靠自己的本事。虽然辛苦些，但至少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事业。\"
沈若兰靠在丈夫怀里：\"我相信夫君的判断。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宋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我明白。\"程远山说，\"你也要保重身子，别想太多。\"
夜深了，窗外传来几声更声。沈若兰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知道，这个决定将影响他们一家的未来。但她更清楚，只有保持独立，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一早，徐太太就派人来传话，说是宋玉芙和钱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看来宋家是铁了心要和钱家联手。\"沈若兰对程远山说，\"我们更要谨慎了。\"
程远山点头：\"我已经约了施密特，明天见面详谈。\"
就在这时，张妈进来报告：\"少爷，宋小姐来了。\"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我去应付。\"沈若兰说，\"你先去后院，等我的消息。\"
宋玉芙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看起来格外温婉。
\"程夫人。\"她一进门就热情地说，\"听说你这两天气色不错？\"
沈若兰请她坐下：\"托宋小姐的福。听说宋小姐有喜事？\"
宋玉芙抿嘴一笑：\"瞒不过程夫人。不过今天我来，是想和程夫人说一件事。\"
\"但说无妨。\"
\"程夫人。\"宋玉芙正色道，\"你觉得，程先生现在的处境如何？\"
沈若兰心中一动，但面上不显：\"承蒙各位照顾，一切都好。\"
\"程夫人太谦虚了。\"宋玉芙意味深长地说，\"我父亲常说，程先生是难得的人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的上海滩，风云莫测。\"宋玉芙说，\"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沈若兰淡淡地说：\"宋小姐的好意，我明白。不过夫君要去英国进修，这段时间恐怕无暇他顾。\"
\"去英国？\"宋玉芙似乎有些惊讶，\"现在这个时候去英国？\"
\"是啊。\"沈若兰说，\"机会难得，夫君早就计划好了。\"
宋玉芙沉默片刻：\"程夫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以程先生的才能，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沈若兰平静地说：\"夫君的选择，我都支持。\"
送走宋玉芙后，程远山从后院出来：\"她说了什么？\"
沈若兰将谈话内容简单说了，程远山皱眉道：\"看来宋家是不会轻易放手。\"
\"不过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沈若兰说，\"接下来，就看夫君和施密特谈得如何。\"
程远山握住妻子的手：\"若兰，等我从英国回来，一定要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若兰靠在丈夫肩上：\"我相信夫君。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
深夜，程远山还在书房里踱步。今天的种种在他脑海中回放：宋家的拉拢、钱家的势力、英国商会的压力，还有即将到来的英国之行。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沈若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知道，今天的决定不仅关系到她和丈夫的未来，更关系到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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