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你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吗？”
男孩眨巴着那双满是质朴与好奇的眼睛，轻声问道。
变作小女孩模样的林瑶心头蓦地一揪，往昔那些被深埋心底的酸涩回忆如潮水般瞬间涌上眼眶，让她的眼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犹豫了那么一瞬，她终究还是轻点了下头，全当是默认了这略显苦涩的猜测。
“那跟我来吧。”
男孩毫不迟疑，大方地朝她伸出手，那脏兮兮的小手在这鹅毛大雪下却好似散发着暖人的光。
林瑶微微颔首，抱着小女娃，紧紧跟在男孩身后。
二人快步穿过那漆黑幽深、仿若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小巷口，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道馆内。
一进屋，男孩便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堆干燥的柴禾，三两下就将火堆点燃。
跳跃的火苗瞬间映亮了屋内的黯淡，也驱散了些许寒意。
男孩这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接过林瑶怀中已然入睡的小女娃，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轻轻放在一旁用旧衣物铺就的“小床”上。
变小的林瑶见此，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这位……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里？”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娇憨，目光却满是探究。
男孩挠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没有名字，打从记事起就没爹娘，旁人都喊我‘小子’。”
“这里是凡人城。”
“凡人城！”
变小的林瑶忍不住惊呼出声，那音量瞬间拔高，把男孩都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瑶忙不迭捂住嘴，尴尬地笑了笑，缓缓坐下，可一颗心却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的脑海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起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说，阿爹还没出世，悲剧也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写？”
这个念头仿若一道耀眼却又灼人的光，直直照进她心底那片黑暗幽深、满是仇恨与痛苦的角落。
往昔那惨烈血腥的灭门场景在眼前疯狂闪现，亲人的惨叫、鲜血的刺鼻味儿仿佛依旧萦绕鼻尖，可此刻，眼前这简陋却宁静的破道观、身旁懵懂善良的男孩和小女娃，又让她真切触摸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一时间，林瑶仿若置身冰火两重天，满心纠结与震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眶中泪光闪烁，却又拼命忍着不让其落下，只咬着下唇，陷入了长久的怔愣，仿若被死死钉在了这破旧长椅上，灵魂都已飘远，在往昔与当下、绝望与希望之间苦苦挣扎徘徊……
变小的林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缓缓转头看向男孩二人。
此时小女娃在一旁睡得正香，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仿若外界的风雨飘摇全然与她无关。
林瑶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为何她叫不觉难呢？”
目光里满是疑惑，还带着一丝探究。
男孩微微一顿，目光不自觉地移到小女娃身上，眼神瞬间柔和得能滴出水来，轻声说道：“你说我妹妹呀，她其实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是有一回，街边来了个云游的算命先生，看我和妹妹孤苦伶仃的，心生怜悯，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儿。那先生说，‘不觉难’寓意着这孩子往后的人生路，哪怕荆棘满布，也能心怀乐观豁达，不觉得艰难困苦，能顺遂喜乐地长大成人。”
说着，男孩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似是在畅想妹妹美好的未来，那模样仿佛已然看到小女娃出落成亭亭玉立、无忧无虑的模样。
林瑶听着，心弦仿若被一只轻柔的手悄然拨动，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她忍不住又凑近小女娃，细细端详那眉眼，越看越觉得像极了锦书小时候，喃喃低语道：“希望她往后真能如这名字一般，无灾无难……”
话语间满是期许，仿若这简单的祝愿能化作坚不可摧的护盾，护小女娃一生周全。
“对了，为何大……哥哥，见到我说不冷就觉得我便是仙人？”
林瑶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道，眼眸中闪烁着纯真与疑惑交织的光芒，仿若此刻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男孩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林家的家主得了一场怪病，寻遍名医皆束手无策，说是只有仙人能治好。林家大少爷放出话来，若是谁能治好家主的病，那此人以后的生活便不用愁了，要啥有啥。在咱这凡人城，大家都传仙人超凡脱俗，不怕冷，不会生病，不会死，更不会被饿死。所以我一瞧你这模样，雪天穿这么少还若无其事，就瞎琢磨你是不是仙人嘞。”
变小的林瑶听着，微微抿唇，思忖片刻后说道：“其实大哥哥你也可以成为仙人。”
“成为仙人？”
男孩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瑶轻轻点头，神色认真，随即将修仙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男孩，从吸纳天地灵气说起，讲到灵根的关键作用，还有那漫漫修仙途中的艰难险阻与机缘造化。末了，还怀着一丝期待，仔细测试了男孩与小女娃的灵根。
“没有灵根就不能修仙吗？”男孩见林瑶摇头，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低声喃喃：“修仙对我太难了，我就一没爹没娘的苦命娃，能把妹妹拉扯大就不错咯。只要妹妹能过好，我此生就算是没白活。”
“我妹妹不是有灵根吗？她是不是能修仙？”
男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问道。
林瑶再次点头，肯定道：“没错，小女娃灵根资质颇为不错。”
“太好了，这下哥哥就放心了。”
男孩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娃，满脸欣慰，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阴霾。
变小的林瑶却微微皱眉，目光凝重地问道：“大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走上修仙这条路，她的寿命会变得越来越长，而你会逐渐衰老，直到死亡，你不怕吗？”
男孩沉默了，目光久久地落在妹妹恬静的睡颜上，眼眶微微泛红，半晌，才缓缓开口：“怕，当然怕，谁不怕死呢？但我更怕的是妹妹这一辈子被困在这凡人城，过着饥寒交迫、任人欺凌的日子。”
“我还怕……我走了以后，没人护着她，她受了委屈只能一个人偷偷抹泪。她要是能修仙，便能有自保之力，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就算往后漫长岁月里没了我陪在身边，可只要想到她能自由自在、平安喜乐，我这心里……也能踏实。”
男孩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仿若在这昏暗破旧的屋内立下了生死不渝的誓言。
林瑶听后，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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