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话题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个他们共同记忆中的、却与眼前之人不同的“梅博士”。
首先是樱,她语气平和却带着深深的感慨:“梅博士……她总是能看到最本质的问题。即便本体逝世的早,可我也明白月光王座计划,虽然残酷,但确实是当时唯一有可能扭转战局的方向。她做出决定时,眼神冷静得让人心疼,也坚定得让人无法质疑。”
苏缓缓捻动念珠,补充道:“她背负的,远比她展现出来的多。她不仅计算着人类的存续概率,也计算着每一个计划需要付出的代价,包括她自己的。她的智慧与决断,是前文明在黑暗中能坚持到最后的基石之一。”
“基石?简直是引擎!超级引擎!”维尔薇挥舞着手臂,语气兴奋,“她提出的那些概念!神之键的设计思路!对律者核心的逆向工程构想!有些大胆到我当时都觉得‘这女人疯了’,但仔细一想,又特么的无比精妙!跟她合作简直是对想象力和技术力的极限挑战!可惜……”
她耸耸肩,“时间太少了,要是能多几年,我们说不定能搞出更惊人的东西!”
阿波尼亚轻声叹息,声音空灵:“她行走在命运的钢丝上,一侧是文明的存续,一侧是无尽的牺牲。她的眼中映照着亿万人的可能性,却必须亲手剪断其中的绝大多数。那份清醒的痛苦与责任,非常人所能承受。”
伊甸抿了一口酒,优雅地说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创造者’,以理性为刻刀,以文明为画布,即便描绘的是末日图景,也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属于智者的美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沉默而恢弘的史诗。”
科斯魔沉默着,但格蕾修靠着他,小声说:“记忆里的梅博士……颜色很‘深’,很‘重’,有很多亮晶晶的‘线’,但是……有点孤单的颜色。”科斯魔轻轻拍了拍格蕾修的头,算是默认。
帕朵挠了挠头:“梅博士啊……咱记得她总是很忙,实验室的灯老是亮到很晚。不过她人挺好的,从来没凶过咱,虽然有时候看咱的眼神让咱觉得好像被什么超级显微镜扫了一遍……哦对了!她批准给蛇姐和维尔薇姐的研究经费可大方了!虽然咱不太懂那些数字啦……”
千劫的声音从通道那头闷闷地传来,夹杂着火焰的噼啪声:“哼,一个脑子比谁都清醒,下手比谁都狠的女人。不过……至少她知道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比那些只会嚷嚷的废物强。”
爱莉希雅听着大家的话,笑容温柔,最终总结般地说道:“看,大家都很想念她,也很敬佩她呢。? 梅博士就像是一轮冷静燃烧的太阳,用她的光芒为我们这些在黑夜中前行的人指明方向,即使那光芒有时也会灼伤靠近的人……但她从未后悔,也从未停歇。”
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每一个评价,都像一块拼图,逐渐在她心中勾勒出那个“另一个自己”更加立体、也更加沉重的形象——一个在末日背景下,将理性、责任、决断力推向极致,以近乎自我燃烧的方式引领文明最后火种的领导者。
她的智慧被赞叹,她的决断被敬畏,她的孤独与重压被感知,她的贡献被铭记。
这与她所处的环境、所面临的挑战、所做的选择……有相似,更有巨大的不同。
“听起来,”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深沉的敬意与思索,“她是一位……值得所有人铭记和尊敬的先驱者。能在那样绝望的境地里,做到那种程度……非常了不起。”
她推了推眼镜,看向周围这些“记忆体”英桀:“而你们,能承载着她的记忆,将这段历史、这些经验保留下来,同样意义重大。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这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认知。
往世乐土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保存力量或知识,更在于保存了那份在绝境中闪耀的“人性”与“智慧”的样本。
爱莉希雅的笑容更加灿烂:“你能这么想就太好啦!那么,梅博士,接下来你想先去哪里看看呢?是去数据回廊查阅资料?还是去其他地方,亲眼看看‘她’曾经工作过、奋斗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或者……”她俏皮地眨眨眼,“想去见见那位‘害羞’的,独自待在永冻回廊的某人?虽然他不肯出来,但你可以去找他嘛~?”
梅微微摇头:“不必了。有些见面,需要合适的时机。”她更倾向于先观察、理解这个空间本身,以及其中蕴含的知识。“如果可以,我想先去数据回廊。”
“当然可以!这边请~”爱莉希雅欣然引路。
其他英桀也各自散去,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对那位“梅博士”的追忆与赞叹。
梅跟随爱莉希雅走向数据回廊,步履平稳,心中却并不平静。
另一个“自己”的形象如同一个高大的影子,矗立在前方,让她清晰地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更极致、更孤独、也更“伟大”的可能性。
这让她更加明确了自己世界的道路,以及……肩上那份虽然不同,却同样沉甸甸的责任。
同时,她也隐隐感到,凯文在永冻回廊的回避,以及梅比乌斯的不现身,或许正是这个乐土复杂性的另一面体现。
记忆并非只有光辉,也承载着伤痛、遗憾与难以面对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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