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情况？
崔平扶住荆无疾，让他慢慢说。
小胖子满头大汗，两只手摆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人多，拿着刀，火起时从后面翻墙走的。赵小已让我过来报信，我得赶紧追上去，不能让他吃亏。”
他在废墟里捡了把菜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掉头就跑。
见他如此急公好义，崔平岂能闲着？
吩咐陈永年照顾娟儿，严令伙计们守住火场，他追着荆无疾跑了下去。
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吴阿四，还有十几个吃炊饼的常客。
“小兄弟，怎么了？”吴阿四气喘吁吁地喊。
“有人趁火打劫，我们的人追上去了。”
崔平随口回应一句，没想到那帮人古道热肠，个个都是见义勇为的好汉。
吴阿四舞动手里的扁担：“乡亲们，追。”
十几个常客齐声喊好，跟着吴阿四追了上来。
追踪人员分为五段。
第一段赵小已，已经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第二段荆无疾，他总能找到路，拐弯抹角，知道往什么方向跑。
第三段崔平，一边跑一边观察周边环境，记得早上来过这里，锻尘的铁匠铺就在附近。
第四段吴阿四，他拖着扁担，头发胡子破风狂舞，炊饼脸变形，端的是，惊世骇俗。
第五段赛道，是十几名见义勇为的炊饼客。
追出城西，地势逐渐拔高，伫立于平城西部的洪涛山已然在望。
跑在最前面的荆无疾忽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失去了方向，在附近草丛里、大树上、山体凹陷处不停地翻找。
“怎么了？小荆。”
崔平总算追上来，这具身体的体质实在太差劲，感觉肺都要跳出去，看来得找叶千石想想办法。
荆无疾像是丢了魂，满头大汗，急得直跺脚。
一路上，他追着赵小已留下来的记号发足狂奔，出了城，约定的记号忽然没有了。
难道赵小已出了事？
按照规矩，拐弯抹角除外，直行两百步之内，必须留下记号。
“会不会出了城，地势变空旷，距离短，不方便留记号？”崔平提示。
荆无疾拍着脑袋：“对，我这脑子，就是没有小已聪明。”
他闭上眼睛，接连抖了几十下大胖脑袋，晃到头昏眼花，一屁股摔倒在地。
“怎么样？”吴阿四领着人赶上来。
细心的崔平发现，方才在城里，老吴气喘吁吁，十几里地跑下来，反而脸不红气不喘。
刚想问他，小胖子忽然睁开眼睛，指着东南方向的小山坳喊道：“那里，往那里追。”
一众人跟着他追过去，逐渐深入大山内部。
这里属于晋北高原，去过山西的人应该知道，这里群山耸峙，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峭壁随处可见。
在你觉得走投无路时，峡谷豁然开朗，又会让你眼前一亮。
洪涛山便是这样的地形，进入山坳，果然找到了赵小已留下的记号。
峡谷里茅草丛生，远处遍地灌木，难道赵小已追进去了？
按理说不应该。
崔平对那家伙的印象并不好。
昨天在叶千石的住处遇到他，仗着在致远堂做临时佣，口出不逊，被崔平扇过大耳刮子。
今天丢了金子，他怎么这么热心？
追出西城几十里，深入洪涛山，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小已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平时不靠谱，真要是遇上事，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胖子荆无疾陡然说了一句。
崔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个灵活的小胖子，生就一副人畜无害的实诚样，面上稚气未脱，难道学过读心术，能看出别人心中所想？
于是在探路的过程中，崔平不着痕迹地问他。
从荆无疾嘴里得知，他和赵小已打小相识，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四处打临时佣为生。
好不容易在崔家找到份好工作，变戏法哄孩子，深得少奶奶赏识，却被东院管家的傻儿子扇了一巴掌。
赵小已觉得受了侮辱，不想在崔府干，早上过去辞的职。
“东院管家的傻儿子？”崔平忍不住好奇起来。
小胖子用手里的树棍分开灌木丛，小心翼翼踩断杂乱的枝叶，回头白了崔平一眼。
“是啊，你是少爷，当然不知道底下人有多嚣张。小已说，那小子仗着他爹的威势，在崔家人五人六。但是六少爷对小已特别看重，小已是看在六少爷你的面子上，才放过他。不然以小已的本事，早把他打到满地找牙。”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小已没跟我说。”
崔平暗自好笑，赵小已这小子有点意思，自己是不是莽撞了？那么大的耳刮子扇他。
但是不应该呀，即便他在荆无疾面前吹牛，也不应该拐弯这么快，说我对他特别看中啊。
难道……
这家伙有别的企图？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心机不会那么深。
就听荆无疾接着说：“他当然不肯告诉你啦，如果你知道，肯定要去找东院管家的麻烦。小已说，大不了辞职不做，也不能让朋友左右为难。”
说到这里，小胖子咽了口唾沫，在乱石堆里发现了赵小已留下来的记号，领着人继续往前走。
据他说，他和赵小已在街上溜哒，看到青石街上火光冲天，跑过来救火的。
发现两个人从后院翻墙出来，手里抱着个黑得发紫的小木箱。
后面的人摔了一跤，掉出好几颗黄澄澄的金锭。
二人好心上前帮忙，差点挨了对方的刀。
于是知道他们是放火打劫的歹徒，赵小已让他绕到前面报信，自己一个人追上去了。
“那他知道我在小酒馆？”崔平问。
小胖子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在质问崔平，是不是打算侮辱他的智商？
“哈哈，我就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崔平自我解嘲。
荆无疾“哼”了一声：“亏你还是小已的好朋友，在外面做事都不告诉他，还没有三少爷实诚。”
崔平明白了，原来是崔老三那个大喇叭说出去的，估计现在整个崔府上下，都知道他在外面开酒馆了。
也好，顺带把崔家食堂包下来，千把人的饭菜，价格翻倍，不是小数目。
二人正说着话，吴阿四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快看，那里有一滩血。”
顺着吴阿四手指的方向，卵石滩上红了一大片。
“小已，我跟你们拼了！”
荆无疾哭喊着冲过去。
“在那里，两个人在打架！”有个炊饼客喊道。
“是小已！”荆无疾目力好，抄起菜刀飞奔而去。
不远处的山坡上，赵小已和一名灰衣汉子扭打在一处。
边上有个三十多岁的细长眼，浑身浴血，拎着把牛耳尖刀，瞅准空挡，照着赵小已的后背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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