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来到父亲的死亡上:
“父亲下葬了?”
“是,牌位拿回来了,父亲和母亲的灯都供奉在佛前,寺里会帮忙照看。”
“……”
“兄长要去见一见吗?”
“……不,我不去了。”
“啊,那么……兄长要去京都转一转吗?山上的枫叶都红了。”
“外面在下雨……”
“等雨停了我和兄长一起——”
继国岩胜打断弟弟的幻想:“雨停之后我会离开。”
继国缘一的脸垮下来。
倒不是说他的脸真的垮下来,只是在听到那句话之后,他的神情截然不同,眼角眉梢一些细微的变化显得整个人肃然沉寂,周身的氛围都为之一顿。
他轻声问兄长:“很着急吗?”
继国岩胜回避道:“工作上的事。”
“……”
继国缘一不再说话。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明明是兄弟俩相隔数十年的初次相见,话题怎么突然一下就转移到【别离】上来,面对这种发展,继国缘一内心顿感气馁。
他实在不擅长这些。
如何与人说话,交流,处事,让每一个人感到舒适,引导事件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样发展,就算他鼓起勇气去做了,可往往每一次都会被搞砸。
——既然如此,是不是【什么都不做】才是正确的呢?
继国缘一有一瞬间的走神。
下一刻,他立刻否定掉这一点。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过去的一切,如今的一切,未来的一切,全部都会完蛋。
想到这里,继国缘一再次打起精神来,好像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一样,他调整好神情,非常直白地邀请道:
“那么,趁着下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雨中的枫叶呢?和晴天的时候相比,说不定很特别。”
继国岩胜犹豫一瞬。
他想拒绝,但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继续拒绝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可雨中赏枫又傻乎乎的……
他只转移话题说:“父亲的葬礼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继国缘一眨了眨眼,坦诚回答道:“不,其实主要是分家那边来了几位位长辈帮忙接待,宅子里有阿系负责,寺里也有专人管理流程,我只要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位置就好了。”
“唔……”
“为父亲送葬的人不多,大家一开始准备了二十辆轿车接送,实际上只有五辆派上用场——‘继国家是不是不行啦?’总有人在角落里这样悄悄议论,我很想走过去赞同他们,说‘对啊,这个家族已经没救啦!’——如果这么做,阿系一定会当场晕倒,事后小诗也会被她责骂,所以我只好一直忍耐……”
“……”
“除了这件事有点意思,葬礼的一切都很普通,和母亲的葬礼一样普通。父亲拥有如他所愿的结局,母亲也早就获得灵魂的安息。回到宅子里,又见到了兄长。事到如今,一切……可以说非常顺利吧……”
继国缘一无法做出中肯的判断,犹犹豫豫地如此说道。
继国岩胜看着他,在弟弟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十年多分离应有的隔阂尚未出现就融化掉了,在他面前的缘一,话有点多,抓不住重点,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你不怪我吗?”他问。
“什么?”缘一看着他。
继国岩胜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当初离开继国家,一直不和家里联系,还有现在……我回来晚了吧?”
继国缘一的反应很平静。
关于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思考过很多遍,说出来会让旁人惊讶的很多遍,答案几经变换,而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的心意也越来越笃定。
继国缘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我们更应该好好珍惜当下。”
继国岩胜有点儿吃惊地看着弟弟:“……”
这种成熟大人的姿态放在缘一身上,让他感到些许陌生。
“……当下,兄长还是回来了,这个应该更重要——是这样没错吧?”
说到这里,继国缘一看向兄长,两人视线对上,缘一露出一种与他威严的面孔不太相配的神情来,是那种内敛、害羞似的微笑,像个正在被老师提问的小朋友一样。
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让继国岩胜一怔,下意识又回到小时候他俩的相处,那时的他身为兄长,有义务为弟弟给出所有标准答案。
小孩缘一的微笑,与大人缘一的微笑,在他眼前起伏,最后都定格在面前这张真实的面孔上。
当事的一方既然已经以豁达的态度与事实和解,作为另一方的他要是还揪住不放就太奇怪了。
过了一会儿,继国岩胜才慢吞吞地给出回应:“……说得也是。”
他心里感觉怪怪的。
这番交谈之后,兄弟俩都各自换过衣服,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间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并未多言。
饭后继国缘一表示想要与好久不见的兄长秉烛夜谈、互叙情谊,被继国岩胜不咸不淡地拒绝了:
“我要倒时差,今天休息好,明天再聊吧。”
这个理由正当且合理,继国缘一有点儿遗憾,将兄长送到院子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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