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近在眼前的电离锯,男青年吓得听话地掏出他身上的所有物品,包括客房门钥匙、车钥匙、手机、香烟和火机,以及藏在他皮衣右口袋里的一个小盒子。
将这些东西丢在走廊上后,湫下令让男青年走进客房。
“说吧,菁在哪个房间?”两人进屋后,湫晃晃悬在男青年眼前的电离锯问。
“在317房……”男青年一步步后退着,即使戴着墨镜也无法遮掩他脸上畏惧的神情。
湫环视房间,这确实是一间普通的单人客房,只是已有很多年没有打扫,简陋的家具与地板上积满灰尘。“你们一共几个人?”湫又问。
“四个人。”
“和菁在一起的有几个人?”
“两个。”
“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是你们的人吧。”
“是、是的。”男青年怯懦地点点头。
“好。”湫说,“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等会儿我再回来找你。”说罢,湫退出客房,用钥匙将房门反锁起来。
走廊的实木地板上,有两串指向走廊更深处的脚印。虽然已经不如刚进入旅馆时的那样清晰,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得见的。
湫循着这两串脚印继续往里走,转过两个拐角,脚印最终通向的是走廊末端的一间客房。湫站在客房门前,只见黄铜做的门牌上是317三个数字。
湫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屋内有两个男人在低声说话,其间不时还会发出几声猥琐的怪笑。
这笑声让湫感到一阵不适与恐惧。随即,她静下心,仔细地思考有什么能安全地从这两个邪恶的家伙的手里救出菁的办法。很快,她便想出了一个计划。
湫沿来时的路返回之前的客房,从地上拾起男青年的手机,用钥匙打开房门。也不知道男青年刚才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推开门的一刹那,湫只看见男青年急忙在床边立正,慌张的神情难以掩饰。
“帮我一个忙,”湫把男青年的手机扔给他,端着电离锯走到他身边,“把317房里你的两个同伴叫到这里来吧。”
“呃,现在吗?”
“是的,而且要发短信,不能打电话。”湫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我来说,你来编辑。”
五分钟过后,一阵捶门声响起,门被打开,两个面戴蜡制面具的男人走进房间,然而,让两人感到奇怪的是,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人在。正当两人还在迷惑,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一只散发着耀眼蓝光的电离锯突然从门后伸出,横在两人的面前,把两人吓得同时一怔。
“不好意思啦二位,往里走一走吧,”湫从门后走出来说到,“烦请你们清一清身上的东西,全部丢在地上吧。”
菁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梦。
梦里,她身处一片无尽的迷雾中,除了雾以外看不见任何人和其它事物。她听见茆的哀嚎,却不知声音从何方传来。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朝一个方向拼命地狂奔,却忽然撞进一片怪诡的黑色阴影里,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茆的哀嚎渐渐远去,换之而来的是阴暗、深沉、恐怖、邪恶的瘆人低嚎,犹如炼狱深处恶魔的咆哮。但是这种可怖的嚎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它由远及近再及远,直到最后被一串清澈空灵的声音压下去,最后彻底消失。
黑雾逐渐褪去,一束微光在她的眼前亮起,她醒了过来,那空灵的声响也渐变真切。
“菁,菁,你醒来了?”
菁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虚幻的模糊阴影渐渐化成清晰的图像,一条暗色的天花板顶角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床边的湫。
“菁,你醒来了。”湫看着她说。
“湫……”菁声音非常小,她几乎不能说得出话来,因为她的嗓子干得要命,头也非常痛,浑身都很难受。她慢慢坐起来,看看周围。这是一间旧旅馆的单人客房。灰蓝色的窗户,令整个房间呈现出单一而暗淡的颜色。
湘也在,他站在窗边,正举着一个小盒子仔细地端详,他听见她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盒子走了过来。
不过,菁也只是看见了这些。有半天的工夫,她都没有从那个迷乱的梦中回过神。直到过去好一会儿,她才完全清醒过来,回想起一切时,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一场景的意义。她看着面前的湫,心中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绝望。
那绝望在心底一遍遍地回放,愈演愈烈,即便是经历过彻夜饮泣,却依旧未被冲淡。菁终是没有抗过那种绝望带来的悲痛,她环抱屈起的双腿,低下头,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泪水夺眶而出。
湫坐在床边,她将双手放在菁的肩头,紧紧地抱住她。
湫回过头,以眼神示意湘,湘走到她身旁。湫取出一把客房钥匙和一枚缩携胶囊,递给湘,湘接过后,看着湫,明白地点了点头。
拿到钥匙和缩携胶囊的湘,走出房间,来到旅馆的305房——也就是湫将男青年和他的两名同伙关起来的客房门前。
湘拔开胶囊取出蓝色的立方体,抻出电离锯握在手中,同时用钥匙打开房门,踢开门走进屋内。
然而,当他看见屋内的景况时,却不由得惊骇不已——
客房里一片狼藉,两具尸体歪斜地倒在床边,两人脑袋旁边都有一滩血迹。现场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搏斗,窗户破了,玻璃圆桌、陶土花盆的碎片散得满地都是,就连浴室的门上都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显然是暴力破坏所致。
湘跑到两个尸体旁,检查了一下这两个死掉的男人,他们似乎都是被钝器击头致死。两个男人都穿着同一套特殊的制服,像是工厂的技工。他们的脸上戴着一模一样的蜡制面具,揭去面具,可以看出两人的实际年龄都不到二十五岁。
湘又迅速查看了房间一遍,然而却并没有找见第三个人——也就是湫所说的那个戴墨镜的男青年。他跑到窗边,通过破碎的窗户向外看去,随即发现了端倪——房间里的床单和被罩被人结成一条长绳,一头绑在窗樘上,另一头垂向旅馆后院的地面,成为一条逃生绳索。被子也被扔在地面当作了落脚垫。整个后院早已不见逃脱者的身影。
湘立即冲出客房,往楼下跑去。他跑出旅馆,来到刚才那间客房窗外的正下方,只见雪地上果然有一串足迹,从逃生绳的落脚点指向后院的出口。
还是让他给跑掉了。湘失望地摇了摇头,内心暗自跌足。
不过,正当湘跟随那串足迹走向出口的时候,他忽然觉察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那串足迹,在到达靠近出口的车辙印迹处便消失了。
乍一看,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意味着那人坐上了某辆来接应他的车,然后乘车逃走了。
可是,此时此刻,后院出口附近,明显只有六条车辙印。这说明,刚才的一段时间里,所有车辆进入或离开旅馆后院,总共应该是三次。
银白色的面包车此时还停在后院,这是因为湫已经没收了那人的车钥匙,他没法开面包车逃走。
而按照湫所说,她是坐那人同伙的出租车来的,而湘刚刚赶来这里时,并没有看见出租车,说明出租车早已离去。这样算下来,车辙印的数目刚好能够对上。
这说明,不可能有其它车辆来接那人离开,况且,他的手机也被没收,所以他是无法和同伙联络的。
两个事实都指向同一结论,那就是,他试图伪造自己已经逃离的假象,而实际上,此刻的他,还藏在旅馆的某个角落里!
想明白这一点,湘即刻扭头,跑回旅馆,将后门关上,搬来一株空的盆栽将门堵上,然后,他来到旅馆前门,做了最后一个确认——前门外的街道上,并没有足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狡猾家伙的藏身之处。
虽然说,根据旅馆内部地板上的脚印,也可以大致锁定一个范围,但是,旅馆三楼的脚印已被踩得很乱,即使排除了很多房间,挨个排查剩余可能的房间,依旧有些太慢。
湘来到旅馆的前台,尝试从这里寻觅一些线索。
十分走运的是,湘真的找到了。
旅馆前台的储物抽屉里,其中的一层似乎有被撬过的痕迹。拉开那层抽屉,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旅馆所有房间的钥匙,每个房间两把。然而,只有六个房间的钥匙是空缺或者缺少其中一把的,其中就包括305房和317房。
这就引导湘猜测,那人一定是躲在剩下四个房间中的一间里面。
湘即刻行动。这四个房间,一楼占了其中两个,一间客房、一间洗衣房。湘用电离锯烧毁那两个房间的锁,走进房间里,结果里面都没有人。
剩下两间在二楼,都是客房。第一间客房里,仍旧没有人。
只剩最后一间了,这间客房位于二楼的角落。湘来到这间客房门前,他蹲下身,用电离锯往地板上照了照,果然发现了厚厚积尘上一串先于他来到这里的不显眼的脚印。
湘用高温的等离体电锯熔化黄铜制的锁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同于前面几间客房,这间客房的浴室门是锁着的。湘如法炮制,使用高温的锯身将锁熔毁,然后猛力将门踹开。
就在湘将浴室门踹开的一瞬间,一连串胆怯的哀求声从一片漆黑的浴室里面传出。
“哇!求、求求你,饶了我吧!这……这事,真的不是我要做的!”
湘按亮浴室灯。只见一个男青年正坐在浴缸里,他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皮球似的一团。
男青年缓缓地抬起头,他没有戴墨镜。而当他惧怯的眼神与湘的目光相碰的那一刻,湘竟然感到了一丝惊异。
这个男青年,湘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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