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考察的人员，三三两两，放好行李逐一登上大巴，文小鱼也不例外，因为平时就喜欢独来独往，她约么着最后一辆车肯定不会满员，到时候在最后一排找个位置，眼睛一闭一睁，这路上的时光也就打发过去了。
正要抬脚上车的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了文小鱼的行李提手上，文小鱼赶紧抬头，是姜牧野，旁边站着柯凡和沃克的秘书，姜牧野眼睛看着身旁的那辆奔驰斯宾特说：
“文老师，你要上这辆车。”
说完行李递给了魏恒，魏恒这时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正经的不能再正经，果然也是心理强大的人。看也没看文小鱼，接过姜牧野递过来的行李箱直奔车尾而去。
已经上车的沃克，招手邀请文小鱼坐进来，姜牧野没有理会，手本来是准备要扶一下文小鱼的胳膊，让她坐在中间排，但是文小鱼上车突然转向了最后一排，坐在了沃克身边，手也悬在了半空，停了半秒，姜牧野收手，随后自己也上车坐在了她身边。
虽然车很宽敞，后排坐三个人绰绰有余，但是空着中间排没人坐也格外明显。这点儿小动作看上去顺其自然，但柯凡看在眼里感觉有些不寻常，姜牧野平时向来我行我素，照顾人就更没有可能，今天对待文小鱼的态度也是180度的变化。
本来想坐在副驾驶的柯凡，转身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中间排，又邀请沃克的秘书坐进车里，车子缓缓关上车门，魏恒发动车。
整个车队，缓缓驶离公司。
路上，柯凡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和魏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柯凡问：
“诶，你早上去楼上运动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衣服都湿了。还有你的运动装，你故意穿成这样嘛？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你要不要去换一身？”
魏恒脸上瞬间露出尴尬的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座位，正好和姜牧野冷厉的眼神对视，感觉身上的汗冒的更密了，赶紧支支吾吾解释：
“没，没事儿，早上在楼上运动了一会儿，反，反正去山里，运动服方便，路上时间也不长，到了目的地再说吧，嘿嘿。”
说完还干笑了几声，表情也极不自然。
这时坐在车后排传来了一声轻咳，魏恒知道姜牧野的脾气，多说不宜，马上闭嘴。
柯凡见状，也没再去理他，系好安全带，望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姜牧野正望向车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回过眼神，看了一眼手表，又看向前方，对身边的魏恒说：
“行了，你安心开车吧，差不多四个小时就能到吧？”
魏恒没说话，点点头，鬓角已经渗出了丝丝细汗。
斯宾特说话间已经驶进了高速公路，文小鱼看着窗外已经远离城市的喧嚣，慢慢闭上了眼睛。
姜牧野没去看她，在一旁解答着沃克提出来的一些问题，看似耐心，面带微笑，但实则他心里的那个潘多拉盒子又开始渐渐张开了盖子。
考察组的车队在高速公路上也是一景，不知道情况的以为是什么领导来视察，浩浩荡荡。
上车时文小鱼选择在后排，因为沃克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所以她就选择了对面靠窗，中间留了很大一段礼貌距离，可谁知姜牧野也莫名其妙挤到后排来，让本来充足的空间变得稍显局促。
文小鱼有个毛病，只要是一进入密闭空间，只要是带壳的，无论什么车，保准上车就着，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开车的原因之一。正因为这样，自从她成年，就一直开着摩托四处跑，美国如此，回国之后也一样，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在炫酷耍帅，其实只有刘宇宁深有体会其中的玄机。
那年文小鱼回国，刚拿到国内的汽车驾照，刘宇宁高兴啊，就叫文小鱼带着她去A市旁的一个县城兜风，刚开出市区，人迹罕至，刘宇宁就感觉旁边的人不对劲，侧脸一看，文小鱼打起了哈欠，一个劲儿的点头，眼皮也不停地往上翻，幸亏路两旁没有车，刘宇宁当即给了她俩大嘴巴，打醒了文小鱼之后赶紧换成了她开，最后文小鱼连几点到的家都不知道。
难怪后来刘宇宁嘲笑她：
“就你这副德行，人贩子只要把你拉上车，卖出国门都轻轻松松啊！”
车开了约莫三个小时，文小鱼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人喊她，她本能的以为到了目的地要下车，拼命睁开双眼。车外的强光让她晃了一下神，但定睛看去，车外的树、房子、田野都还在快速的向后飞奔，这时沃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文，听说你以前在美国，有什么好玩儿的，难忘的事儿说说呗？”
这种话题听上去就是没话找话，文小鱼平时最不爱聊这样内容的天，也可能是因为睡梦中被人叫醒，有着起床气，语气中稍有不耐烦的道：
“没什么！”
沃克显然没有对她的回答感到失落，相反更来劲：
“没有故事？还是故事太多？”
文小鱼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沃克，都说外国人健谈风趣，但是这个沃克明显的是无事献殷勤，有点儿过于能聊，顶级社牛，难怪刚才在梦里总是感觉周围嗡嗡嗡嗡的有个蚊子叫，敢情是他啊。
文小鱼冷眉轻蹙，刚想白他一眼，突然目光对上了旁边的姜牧野，姜牧野也是眉头微皱，冷厉的目光从镜片中投射出来，直射文小鱼，文小鱼当即一个寒颤，瞬间困意全无。
两秒，文小鱼脑中快速飞过姜牧野目光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责怪我刚刚的态度吗？哦，对，我现在是代表公司，来者是客，我刚才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冷淡，姜总可能是要让我对沃克客气些。
想罢，文小鱼赶紧抬头，眼光越过姜牧野，看向沃克，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说：
“沃克先生，我之前的确生活在美国，但是因为美国没给我什么留恋，所以我才选择回国。”说完假笑依然还在脸上，顺便又补了一句：
“如果真有什么故事，谁还回来呢，是吧？”
沃克本来就是有意搭讪，其实是想问文小鱼在美国有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留恋，听文小鱼这么一说，沃克接收到的信号就是：我是单身。沃克这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一时开心，直接把手撑在旁边姜牧野的大腿上，凑上来半个身子要和文小鱼继续聊天。
沃克是兴奋了，但一旁的姜牧野却冷脸，用纯正的英语道：
“哥们儿，可以了，你是不是有点儿失态？记得你是英国人，英国绅士的风度在哪儿呢？”
沃克听言，脸上的花痴笑容稍有收敛，但动作并没有减小幅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被姜牧野打断：
“高速公路，坐好，安全第一。你在这里出了事故，我可不会帮你善后。到时候把你安葬在中国，你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女朋友们赶过来给你扫墓，我可接待不了。”
一盆冷水直接破灭了沃克的激情，沃克礼貌性的冲着文小鱼一笑，拉了拉胸前的安全带，用肘怼了姜牧野一下后，望向了窗外。
文小鱼瞬间觉得周围清净了，心灵得到了解脱，看向了身旁的姜牧野，可能姜牧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吧，这是在帮她？文小鱼对着目视前方的姜牧野，露出了一个微笑，表示感谢。并没有指望他有什么回应，但她突然感觉他脸上刚刚出现了一抹浅笑，就那么一刹那，立刻消失了，她以为她看错了。回过神来，姜牧野脸上依旧如初的冷漠，剑眉微蹙，眼镜似乎并没有将他目光中的冷冽遮去。
车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魏恒从后视镜看着最后一排的三个人，一个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一个目光如炬，看着前面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个也微闭着眼睛，从侃侃而谈到现在的鸦雀无声，本能的想缓和一下气氛，当然，他自己更需要透口气，于是随手打开了手旁的收音机。
可能魏恒自己也没有想到收音机上次的收听内容和设置定在了哪里，音响里突然冒出来的广告让车内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魏恒算的上是老司机，估计这一车人就要直接飞出高速公路了。
“有朋‘痔’远方来，好男儿‘痔’在四方，怎么办？快用弱‘痔’膏！”
文小鱼生是被惊醒的，一醒来就听到这么浑厚有力的痔疮广告，愣了两秒没憋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多少缓解了一下刚刚的尴尬，柯凡也随之笑出了声，魏恒更是笑得呆傻，知道自己刚刚失误，赶紧用笑声弥补一下，从后视镜看不出姜牧野脸上的喜怒，一旁的沃克则是一脸懵，摊着双手问：
“你们在笑什么？”
可能沃克的秘书因为大家的异样，随口问了一句柯凡发生了什么事，柯凡也只是凑到他耳旁，简单解释了几句后，沃克的秘书也不自觉的笑起来。
沃克还在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拍着姜牧野的手臂问：
“姜，你们在笑什么？你们这样做很不地道哦？”
姜牧野闻言，瞥了一眼头顶问号的沃克，淡淡地说：
“再说你。”
沃克认真地：
“我？说我什么？”
“说你远道而来，不适合这里的气候，嘴巴话多，要长泡，把这个药膏涂在嘴里，就好了。”
瞬间，大家又都笑作一团，只有沃克做了个摊手的手势，嘴里嘟哝着：
“好吧，你们说了算！”
大家笑着，车子渐渐驶出了高速公路，开进了省道，路两边的车辆多了起来，偶尔还超越几辆农用三轮车，有的车斗里拉着些猪、牛一类的牲畜，有的则坐着一些妇女和孩子。
文小鱼记得很小的时候回过一次农村老家，见到过这样的景象，转眼已经十几年了，感慨时间过得太快，看着这些车辆路过，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怀念。
沃克来自英国曼彻斯特，虽然历史悠久，但毕竟是大城市，英国乡村都很少领略，就更别说中国农村的风土人情了。在他们那里，没有顶棚的车只有轿跑豪车，对这种三轮车更是充满了好奇，拍着姜牧野的胳膊问：
“姜，你看，你之前说你们农村不发达，刚刚脱贫，但是你看他们怎么都这么有钱，开的都是敞篷车？”
姜牧野推了一下眼镜，用不屑略带玩味的语气道：
“谁说我们不富裕？我们只不过是帮你们就业罢了，不至于让你们的产品滞销，我们帮你们找销路。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产品都用在了哪儿而已。”
沃克也不是天真，当然能听出姜牧野的一番调侃，用食指在半空点了点姜牧野的方向，没说话，嘴边勾起了笑意。
姜牧野也随之也剑眉一挑，回了沃克一记意味深长的笑。
大约又走了二十分钟，考察组的车队停在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大巴的车门依次打开，所有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了车。
魏恒跳下车，跑到对面帮着开车门，柯凡和沃克的秘书先下车，
随后，文小鱼轻快地跳下车，将手臂向上，使劲儿伸了一个懒腰，坐了四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看着四周大山环抱，满山的油菜花，黄澄澄的一片。
大山的环境就是美，空气就是新鲜啊，文小鱼闭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这时，姜牧野也下了车，正在和沃克谈论着什么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了几个人，带头的是一个穿着深色夹克，头戴一顶草帽，约莫50多岁的男人，离着几米远就向姜牧野伸出了双手。
走到跟前紧紧握住姜牧野的手，露出朴实的笑容将脸上的褶皱堆的更加明显，握着的手没有松开，边笑边对姜牧野说：
“姜总，谢谢你啊，听说你们要来回访，我和其他几个镇干部一夜没合眼，今天早早就到镇上等你们来了。”
姜牧野的脸上也露出好久不见真挚的笑，拉着男人的手没有松，对着刚刚下车的团队成员还有文小鱼、沃克说：
“这位就是c县的县高官王振业同志，咱们公司的垃圾转运站就是他牵头的，文……”
姜牧野停顿了一下，见文小鱼并不在自己和沃克身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享受清新空气的文小鱼。
文小鱼站在溪水边，闭着眼睛，深深地吸着带着青草味的气息，她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纯正的氧气了，整日在都市的喧嚣中，笼罩在雾霾里，别说碧水蓝天，就连不带味道的空气都难找。正午阳光逆洒在她的脸上，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散开微弱的光，静止不动的文小鱼好像融入到了山水之间，就像一幅画一样。
姜牧野正看得入神，身旁的沃克碰了一下他，姜牧野立刻收回自己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说：
“文老师，麻烦你给沃克先生翻译一下。”
文小鱼赶紧站在沃克身边，小声的进行着翻译，沃克听了频频点头，也礼貌的握住王书记的手。
“那姜总和沃克先生，中午了，咱们先去吃点儿便饭，饭后我们一起去d村，看那边的智能分拣系统。”王书记热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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