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少爷也盛一碗！”
崔衡松开了手，她走出去，听见崔衡跟宋先生说：“先生以后莫要再提了。”
但宋先生是真的为他觉得惋惜。
“今天是我唐突了，你代我给甜甜姑娘赔个不是。”
在宋先生这里，不是尹甜甜不好，而是尹甜甜给不了崔衡任何助力，他跟崔衡谈论的话题，从诗词歌赋到百姓的治理再到朝堂上的政务，他都觉得崔衡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连一向隐世的他都忍不住替崔衡惋惜。
他觉得，崔衡对尹甜甜有情义，就把她留在身边做个丫鬟，或者是将来，纳到房里做个贵妾都无所谓，甚至于，她想离开，也可以把她当成家中姊妹，置办一份嫁妆，为她找一个夫家。
女子的归宿最终都是男人，不仅仅是尹甜甜这样的平民女子，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也都要遵循这个规则。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对彼此都有助力，而不是随便找一个能照顾自己的……丫鬟！
尹甜甜坐在厨房里，心情很沉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上辈子，她以为自己跟沈福柱拜过天地，她就是沈福柱的妻子。
但是到了候府，沈福柱换了个身份之后，候府的人嫌弃她出身低微，最后连个名分都没给她，让她做了个通房丫鬟。
候府的贵人也是这般想的，嫌她无用！
越想越难过，她的面汤还没有端到屋子里，宋先生就走了。
崔衡拄着拐杖，跨过厨房的门槛，站到她身后。
不知道站了多久，宋甜甜竟然没有发现，她被气哭了。
“甜甜。”崔衡开口，“我没答应宋先生保媒。”
他突然开口吓了尹甜甜一跳，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少爷答不答应是少爷的事情，不用跟我解释。”
可她明明在哭！
崔衡之前一直以为，她心里还惦记着沈福柱，没想到今天竟然会为了他哭。
“我知道宋先生是为了少爷好，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一个只会伺候人的小丫鬟，我本来就配不上少爷！”
她没说气话，是宋先生今天提醒了她，她跟少爷之间的差距。
是呀，少爷即使流落到清河村这样的小山村里，依旧可以用一篇文章换来当世大儒对他的青睐，依旧有能力指点江山，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只需要一点点借力而已。
她只会让她家少爷去抄书，去给她画花样子，她就是少爷的拖累！
崔衡叹了口气。
“甜甜，我们好好谈谈！”
盛出来的两碗面汤放在灶台上，已经有些凉了。
沈父端着碗进来。
“甜甜，有面汤吗，给我盛一碗！”
沈父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爹，碗给我！”
沈父砸吧着嘴，吃得一脸满足。
“甜甜的手艺咋突然这么好了！我差点儿把舌头都咽下去！”
尹甜甜笑了笑。
“爹，您慢点儿吃，以后咱们家天天都能吃上面条！”
沈父在厨房蹲下，喝完一碗汤又盛了一碗，他一个人把锅里剩下的汤都喝完了！
尹甜甜收拾碗筷刷锅刷碗，崔衡想说的话没机会说。
她忙完继续趴在绣架上做绣活。
沈母也在上屋门口坐着纳鞋底，沈父在院子里干活，崔衡没有机会跟尹甜甜单独说话。
直到晚上，尹甜甜喂了猪，收拾完，把绣架搬回来。
“甜甜，宋先生让我代他跟你道歉。”
尹甜甜脑子里正在想以后，要是没有她家少爷帮忙画花样子，她不一定能绣出很惊艳的作品，充其量也就跟绣坊里的其他绣娘那样赚辛苦钱。
连宋先生都夸她的厨艺好，她是不是能按照宋先生说的那样，去县城里摆个小摊，卖她自己做的面？
“不用道歉，宋先生又没说错。”
上辈子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很难过，现在她已经不难过了，她甚至还能有心情想将来离开少爷之后的生活。
“少爷，我觉得宋先生说的很对，你在乡下做农夫屈才，要是能靠娶妻实现您的抱负，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
崔衡的目光越来越沉，吓得尹甜甜没敢把话继续说下去。
“你也觉得我应该听宋先生的，去娶一个家族有声望的妻子吗？”
她张了张嘴？
不应该吗？京城里的各大家族，不都是这样要求自家子女的吗？
有个词叫联姻，也是她上辈子进京之后才知道的词。
崔衡生气了，气的要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尹甜甜脸上的表情越无辜，他就越气，气得他恨不得将她……
他脑子里闪过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念头，随即一个激灵，他在想什么呢？他怎么会起这种念头呢？
当他对尹甜甜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他再看她，就不单纯的只是看她了，而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一个女人。
可能是这段时间吃得好点了，她脸上多了些肉，气色红润了些，果然如他所料，她长开了是个美人。
她身形纤细，个子高挑，腰肢……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灼热之后，崔衡收回目光，转身躺下。
尹甜甜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少爷生她的气了，少爷不理她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她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生气！
少爷要睡了吗？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把没做完的绣活收起来，吹灭油灯，摸黑爬到炕上。
只是刚熄灯，她的眼睛一时没有习惯黑暗，上炕的时候不小心爬到了崔衡身上，她一惊，差点儿滚下去！
从被子底下伸出来两只手托在她腰上，她两只手撑在床头，但是身子撞在崔衡怀里，异样的感觉让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她家少爷。
黑暗中她对上了一双格外亮的眼睛。
“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在他身上趴着，她想下去，托在她腰间的两只大手却紧紧地将她禁锢。
崔衡的呼吸乱了。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慢慢调整呼吸撤掉手上的力道，放尹甜甜从他身上离开。
尹甜甜往里面一滚，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不敢动弹了！
“少爷，我好困，我先睡了！”
但她很久没有睡着。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她悄悄睁开眼睛，去看崔衡。
崔衡背对着他，身子似乎在抖。
“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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