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阳靠着升起的床背,望向窗外陌生的风景。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至少已经能从这具身体里感受到复苏的力量。
护士每次进来都要皱眉:“许先生,您不能坐太久。”
可他依然固执地望着窗外,试图从云朵的形状、
光线的角度里判断出自己究竟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又过去了多少时日。
时间感在无菌的病房里变得模糊。他只能推算:从获救到现在,
伤口已经历过两次拆线。
那么江淮那边……应该早已收到了他的“死讯”。
那个总爱把情绪藏在冷静面具下的人,此刻是抱着多多的照片沉默,
还是已经握紧了拳头?
许昭阳太了解江淮——比起流泪,那人更可能选择以牙还牙。
掌心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回到那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人身边。在被谎言淹没之前。
坐得久了,许昭阳试着将双脚挪到床边。
可脚尖刚触及冰凉的地板,双腿就像失去知觉的软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他本能地伸手死死抓住床沿,手背上青筋暴起,才勉强没有摔倒。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护士端着药盘进来,
见状惊呼一声,急忙冲过来将他扶回床上:“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伤口还没愈合,万一再裂开怎么办?!”
许昭阳却顾不上这些,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声音发紧:“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到底怎么回事?”
护士避开他的视线,动作有些慌乱地整理输液管:“这、这个我不清楚……
可能是躺太久了,肌肉没力。
具体你得问医生……”
她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病房,留下许昭阳一个人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寒意顺着脊背缓缓爬升。
许昭阳猛地抬头盯住那个闪烁的监控摄像头,胸口剧烈起伏:“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吼了许久,直到脸色涨红,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才不紧不慢地响起:
“看来许队长恢复得不错,中气很足啊。”
“少废话!”许昭阳一把扯下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我的腿究竟怎么了?把真相告诉我!”
电子音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竟带上了一丝近乎怜悯的语调:“你忘了?
腿上那枪打中了神经。
医生已经做了清创和血管缝合,但神经损伤……”声音微妙地停顿,
“可能需要半个月恢复,也可能需要半年,或者——”
许昭阳的脸色从通红转为惨白,他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声音低哑地接上了后半句:“或者……永远站不起来,是吗?”
“这个……确实不好说。”电子音里那种伪装的温和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许昭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重重靠回枕头。天花板的纹路在视线里扭曲旋转。
如果这双腿真的废了,还谈什么保护?他连走到那个人身边都做不到,
更别说从暗处的枪口下把江淮拽出来。
那些承诺、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难道真要变成永远无法兑现的遗言?
他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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