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川扭头从楼上就下来了。
纪美兰正担忧的站在楼梯口张望。她是个刚强的人，一辈子没有低过头。此时却觉得有些无颜见李小川。
李小川没有说什么，婆婆妈妈不是他的性格。他抱起李知意，径直走了。
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儿，反正就是不对味儿。他把李知意托付给了田荣，让她把娃送回家，自己则用餐馆老板的身份证买了张票，连苟八都没告诉，独自一人上了进京的火车。
向红晚上加完班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跟流浪狗一样蜷缩在家门口。
她走过去一看：“李小川？”
李小川抬头看了她一眼，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向红有些懵圈：“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小川不语。被老婆抛弃这么丢人的事，让他怎么开口？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说，向红总不能拿起子给他嘴起开吧。她只好拖着他回家：“有什么事进屋说。在门外缩着像什么话？”
她打开房门，把李小川拖到沙发上，这才明白过来李小川为啥不进家。
保姆阿姨请假了，家里没人。他连手机都嫌累赘，更别说钥匙了。给了他也是弄丢了。
想明白这一点向红有点哭笑不得：“我要出差了不回来，你还一直在楼道里待着啊？”
李小川点头。天知道他迷迷瞪瞪跑到向红这里来，敲了半天门没人理他那种感觉。
那真的是，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向红煮了两碗面，俩人一人一碗。
李小川本来以为自己吃不下，结果，真香。
吃完还有点不够，自己跑厨房又用剩面汤卧了几个鸡蛋，煮了半包挂面。
向红看得目瞪口呆：“你这几天没吃饭？”
“没有，就晚饭没吃。”
“你一顿吃的，快要顶我一个星期了。”
“我饭量大。”李小川边吃边道：“我上高中那会儿，庞大爷煮一锅粥，蒸比鞋底子还大的馒头，我和庞虎我俩一顿就能给造完。”
“庞虎？虎哥吗？”
“不是。虎哥叫王金虎。庞虎是庞大爷是儿子。庞大爷是我师父，他算我师弟。”
“你还拜过师父？”向红托着腮，一脸好奇。
李小川点头。把自己怎么被庞大爷嫌弃，怎么跟着庞大爷学艺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没生病前很能打？”
“嗯。”李小川无比傲娇的点头，把他和庞虎厕所大战齐昊的英雄事迹说了一遍。
向红惊讶道：“食堂打饭阿姨真没有分辨出来你俩？”
李小川胸有成竹道：“那肯定的啊。她一天见那么多人，细节方面肯定不可能注意得到。我和庞虎当时号称一中双子星。
我俩身高，体重都差不多。而且师出同门，很多小动作都很相似。我俩把衣服一换，庞虎咬死了说是他去打的饭。她百分百分辨不出来。”
“空间剪辑。”向红吐出一个名词。
“嗯？”李小川一愣，没听懂。
向红解释道：“这是影视片的一种剪辑技术。就是通过对画面空间的组合和排列，创造出丰富多样的视觉效果和叙事方式。
你刚刚讲的，很像这种手法。”
这下轮到李小川目瞪口呆了。他真的不懂什么空间剪辑。他只是比别人多活一辈子，深知人性的弱点而已。
“好了，快吃吧。吃完冲个澡，好好睡一觉。”向红先去洗澡了。
李小川吃完，把锅碗刷了。
向红正好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颇为意外道：“你刷的？”
李小川点头：“肯定是我啊。”不知道为啥，今天晚上特有倾诉的欲望。恨不得把自己的前世今生都说一遍，包括他吃的苦，受的伤。
他从自己从小不招生父待见，五岁时差点被李庆友一脚送走，一直说到他没种，说到纪怜又结婚了。
向红静静看着歪在沙发上睡得眼泪哈喇子一起流的李小川，起身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然后轻叹了一声，给总秘打了个电话：“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如果有重要的事，就推到明天或者后天。”
说完，也不管电话里总秘的哀嚎，挂断，关机。家里座机拔线。
再然后，她换了身衣服，去买菜了。
昨天晚上李小川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已经足以把她给苦的胃里抽搐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绝望的想自杀你敢信。但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他还不能自杀。他还有妹妹要养。
向红光是想想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够倒霉了。她父母赶上出国大潮，先后出国了。把正上大学的她留给外婆。
结果她前脚大学毕业，后脚外婆去世，给她留下个空荡荡的房子。
好不容易创业初见成效，她男朋友和她闺蜜好了。
她倒是并不怎么怨恨她前男友和闺蜜，心里只是过不去被父母丢下这一关。
以至于这两年她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的电话，几次联系她，她都拒绝回应。
现在听了李小川的身世，她忽然释然了。岚风霁月如李小川，都有那样苦难的过去，看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并不是无病呻吟的空话。
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翻篇吧，无所谓原谅，主要是放过自己。
想到李小川的饭量，她又多拿了几块牛肉。
李小川是被番茄牛腩的香味儿勾醒的。醒来后脑袋痛的跟宿醉后遗症一样，但他昨天明明没有喝酒。
这时，向红一身居家服，端着砂锅出来：“醒的正好，去洗漱吧，正好饭好了。”
李小川摇摇晃晃去了，洗漱出来扶着脑袋：“头疼。”
向红顿时紧张起来：“要不要去医院？”
“有没有止痛片给我来两片。”
“止痛药会上瘾的。”向红一边说，一边给他盛了点汤：“你先喝两口垫垫，我去开车，咱们去医院。”
“真不用。”李小川这几年不少去医院，所以一提医院他就生理性逆反。
他不去，向红也抱不动他啊。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吃。我去给你买药。”
李小川点点头，也没和她客气。
番茄牛腩的香味儿丝丝缕缕往他鼻子里钻。他先是趴在桌子上吃了一口：“嗯，好吃。”
在然后用手撑着脑袋：“嗯，好吃。”
最后，把锅里汤都喝了。
嗝……好吃。
向红买药回来：“你不是头疼吗？胃口还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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