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村回到酒店，孔慧茹坐在飘窗上静静地发呆，连孔昭意回来了都没发现。
很少见妈妈这样的孔昭意递给黄莹一个疑惑的眼神。
黄莹会意，拉着孔昭意到套间外的客厅小声说：“中午孔阿姨睡醒了之后打了个电话，还没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就吼得很大声，说的话真是不堪入耳。然后孔阿姨挂了电话，就一直坐在那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
孔昭意皱着眉，猜到那个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的应该是陈自强。
只是她没想到，之前拿走了孔慧茹原来的手机她还能记着陈自强的电话。
明明之前孔慧茹之前就不太会记电话号码来着。
原本她是打算用出国和环游国内的两段长旅行占住两三个月的时间，让孔慧茹没时间想陈自强的。
但显然，这个办法还是不太周全。
“老板，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多劝着点孔阿姨啊……”
“不用，我一会跟她谈谈。”
孔昭意看得出黄莹是真的担心，笑着拍了拍黄莹。
“你不用有负担，只要她不闹着要走不让你跟着就行。”
孔昭意走进孔慧茹的卧室，坐在她身后，轻轻环抱着妈妈，头倚在妈妈肩上。
孔慧茹回过神，拍了拍女儿抱着自己的手。
“回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去给你买。”
“不饿，要妈妈抱。”
孔昭意不动不撒手，就粘在孔慧茹身上。
孔慧茹转过身把女儿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就像孔昭意还是个小小婴儿的时候那样。
“妞妞啊……妈妈的妞妞啊……”
孔昭意用胳膊环住妈妈的脖颈，用脸去蹭妈妈的脸，就像康乐经常对她撒娇那样。
这孩子气的动作惹得孔慧茹眼眶酸涩。
拍了拍孔昭意的背，嗔怪到：“多大孩子了，还跟妈妈撒娇。”
孔昭意扒着妈妈不撒手，眼睛都没睁开。
“那咋了！我几岁都是妈妈的女儿都是妈妈的宝宝！”
“是啊，妈妈的宝宝啊……”孔慧茹感慨万千。
“妞妞，我以为你怪妈妈的。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怪过。但是现在不怪，我只希望你健康长寿，跟在我身边好好生活。”
听到孔昭意语气坚定的“不怪”，孔慧茹一瞬间泪流满面。
自从孔昭意大学毕业那年起，孔慧茹就一直背着巨大的愧疚。
那一年陈自强想逼着孔昭意结婚。
故意放了那个肯出30万彩礼的男人深夜进入女儿的房间。
然后在外面反锁房门，害的女儿差点在自己家里被欺负。
也幸好孔昭意性子烈，用枕边的铁质手电筒敲晕了那个男人，然后砸坏了门锁逃出房间。
而孔昭意想要报警的时候，是孔慧茹亲手抢下了电话，劝了她一整晚的家丑不可外扬。
从那以后孔昭意就再没回过那个家，也很少见孔慧茹。
孔慧茹很多次走到孔昭意的公司楼下，想见见女儿，跟她解释一下。
不是不爱她，只是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套房子，是陈自强一个人的名字，
她要不要无所谓，但是这套房子一定要留给女儿。
如果撕破脸将这件事宣扬出去，陈自强一定会卖掉房子将钱挥霍一空。
再去赖在孔昭意家里要她赡养的。
所以这些年，这个家里因为陈自强的刚愎自用而发生了无数次冲突，孔慧茹都在压着女儿低头。
她不想女儿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没有自己的家，只能被逼着草草嫁人。
但是现在孔慧茹知道自己完全错了，她的所作所为和陈自强又有什么分别？
孔昭意知道妈妈在哭，但是她没动，还是同样的动作扒在孔慧茹的身上。
就这样让孔慧茹将心里的事情都哭出来吧。
孔昭意说的现在不怪孔慧茹是真的，曾经怪过也是真的。
但是那些怪妈妈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怨气，在上一世被陈自强捆在浴室那半个月里已经消散了。
她那时候被困在没有窗户的浴室里，没有吃的东西，也不能动。
之所以坚持了半个月还没死，是因为孔慧茹每天会在半夜偷偷拿一些藏起来的吃的喂给她。
这些吃的都是孔慧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
外面是飓风肆虐，她不知道孔慧茹怎么找到吃的带回来，还能藏起来一部分不被陈自强搜刮走的。
这就像孔昭意长大的这些年里，孔慧茹都是这样低着头，默默喂养着她。
孔昭意当然知道孔慧茹这种只知道低头妥协的想法是错的，但她知道这不完全是孔慧茹的错。
她被这样教育着长大，她希望孔昭意不要吃从前自己因为不肯低头而吃的苦。
所以她教孔昭意也要低头也要妥协。
这对么？
这不对。
但这不是爱么？
这是。
所以孔昭意愿意给孔慧茹机会，所以她重生后直接将孔慧茹带走，远离陈自强。
孔慧茹抱着女儿就这样哭了一阵子。
然后主动跟孔昭意说起下午的电话。
“下午，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让我去死。”
“他说我是个被他用烂了的二手破烂货。”
“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也要拿了彩礼给他才肯离婚。”
“我从没想过，这些年我忍着他让着他，悉心照顾他，甚至连他爸胃癌晚期都是我去伺候的，他居然会这么说我。”
“妞妞啊，是妈妈错了。他不值得。”
“妞妞啊，是妈妈连累了你。”
孔昭意直起身，盯着满脸泪痕的孔慧茹。
“妈，如果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他永远消失，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你愿不愿意？”
“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你还会有另一个女儿，我们娘仨住在一起，好好生活，你愿不愿意？”
孔昭意眼中难掩兴奋，她觉得今天这个时机很好，可以跟妈妈说一点重生和末世的事情。而这种兴奋落在孔慧茹眼中，就觉得是女儿受刺激了，毕竟女儿对陈自强的恨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
“妞妞，你可不能为了那么个混账爹干傻事，你不能为了他搭上自己一辈子啊！”
孔昭意被孔慧茹紧紧拉着，生怕她下一秒就提刀冲回烟市干掉陈自强。孔昭意这才反应过来孔慧茹误会了，重新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孔慧茹身上。
“妈，你想什么呢！别瞎想，你就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吧！你跟着我生活，过阵子我把我妹妹接回家，咱们仨好好生活，再养只猫养只狗，怎么样？”
孔慧茹看着眼睛亮晶晶规划未来的女儿，稍微放心些，拍着孔昭意的手说：“好，妈都听你的，妈跟着你好好生活。”
“那行，咱俩可说好了，你答应跟我过就不能再背叛我了哦！”
“好。”
“那从今天开始，都不准给他打电话，不准见他，不能让他知道你在哪。”
孔昭意直视着妈妈的双眼，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否则，你背叛我，去见他，让他找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也会永远放弃你的。明白么？”
孔慧茹郑重点头。
“妈妈知道了，妈妈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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