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寂静的芥子空间,如今虽未至喧嚣,却也多了许多生气。月华宫残存的女弟子们,约莫百余人,此刻带着一丝好奇地聚集在龙宫外围的偏殿和廊道间。她们大多衣衫素净,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已不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这片神秘天地的敬畏。
龙宫自成一方世界,穹顶有星河流转,四周玉柱盘龙,珊瑚为墙,明珠点缀,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氤氲,呼吸之间都觉修为隐隐增长。更有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真龙威严弥漫,让这些修为普遍在结丹、先天境的月华宫弟子感到阵阵心悸,却也本能地感知到此地非同寻常的安全。
“大红师姐,这里……真的是另一处洞天吗?我们真的安全了?”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弟子怯生生地问走在前面,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金彩翅。
大红,也就是金彩翅,此刻昂首挺胸,五彩的小纱裙流光溢彩,虽然个子矮小,但气势十足。她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当然!老子出马,还能有错?这里可是正阳和正潜那俩小子的老巢,安全得很!你们就安心待着,抓紧时间修炼,这里的灵气比你们月华宫那破地方强了不知多少倍!”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却也是松了口气。当日洪柏在九黎剑阁恼羞成怒下令时,她凭借与龙宫的一丝联系,驾驭着这粒空间微尘,抢在九黎剑阁的人马之前赶到了月华宫,留下的多是些修为不高、负责看守的弟子,她这才能凭借芥子空间神出鬼没的特性,险之又险地将这最后百余人悉数接入空间,避开了洪柏的毒手。
龙宫深处,核心的“真龙殿”内。
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更是外界的十数倍,几乎化液。殿中心,那对悬浮的太古真龙本源龙角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芒,丝丝缕缕的精纯龙元流淌而下。
正阳和正潜盘膝坐于龙角之下,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吞吐不定。
正阳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混沌元婴上的裂痕在漆黑发簪持续洒落的柔和银辉与磅礴龙元灵气双重滋养下,正以缓慢速度愈合着。元婴欲裂、道基动摇的剧痛已然减轻,但虚乏感依旧深重。他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来彻底稳固境界,修复本源。
正潜的情况稍好一些。龙族强悍的体魄和恢复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加上那发簪似乎对他的龙族血脉有特殊的亲和力,洒下的银辉大部分都汇聚在他身上。他体表那些狰狞的伤口早已愈合,连疤痕都未留下,只是内里妖元和龙魂的损耗,以及硬抗古凌光自爆带来的暗伤,同样需要水磨工夫来调理。
“师兄,感觉如何?”正潜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正阳,他能感受到师兄气息的平稳,但那份源自元婴本源的虚弱,却难以完全掩盖。
正阳也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内蕴,比之前多了几分深沉。“已无大碍了,只是元婴之伤,非一日之功。龙宫灵气和这簪子神效非凡,再有三五日,当可恢复七成战力。”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道:“时间……时间最是不等人......”
月华宫众人是被救出来了,但灵宝派的同门,夏九川、玉瑶师父,还有那些誓与宗门共存亡的弟子,如今还深陷黎都龙潭虎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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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都,皇城深处。
被整齐劈成两半的尸身,就摆放在大殿中央,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齐澄身着龙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曹元让站在尸身旁,蹲伏着身子,指尖流转元炁,小心翼翼地在古凌霖的残躯上探查着,眉头紧锁,越探脸色越是凝重。无尘和尚闭目垂首,手持念珠,口中梵唱低吟,看似超然物外,但那微微颤动的眉梢,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曹元让缓缓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和惊悸:“陛下……古老的陨落,绝非此界寻常手段所致。”
他指向那光滑的切口,语气无比肯定:“这伤口……没有任何五行元炁残留,没有雷霆灼烧,没有剑气撕裂,它更像是……被一种更高层级的‘规则’或者说‘概念’力量,直接从存在层面‘抹除’了。古老的化神元婴,连同其神魂印记,被彻底湮灭,没有一丝一毫逃逸或转世的可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若非亲眼所见,老夫绝不敢相信。此等手段,已然触及法则本源,绝非化神境所能掌握。恐怕……唯有上界真正的大能,或者承载了其无上意志的秘宝,方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如此……恐怖。”
齐澄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停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脑海中浮现出正阳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一股混杂着暴怒、忌惮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上界!又是上界!
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收割了此界顶尖的“大药”和灵脉,难道还留下了后手?正阳那个蝼蚁,凭什么能得到上界大能的青睐?还是说,他得到了某种连上界都觊觎的、蕴含无上法则的遗宝?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事情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原本以为,上界之人离去后,凭借社稷山河大阵与自身融合佛门愿力勉强提升至化神门槛的实力,加上曹元让、古凌霖两位化神,足以镇压东岭,乃至窥视天下。可古凌霖的死,像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此界,并非他们这些“幸存”化神可以为所欲为的池塘!水底下,还藏着能轻易掀翻舟楫的巨鳄!
“规则层面的抹杀……”齐澄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好一个正阳!好一个蝼蚁!朕倒是小瞧了你!”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周身皇气与佛光剧烈波动,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目光扫过古凌霖的尸身,又看向殿外灰暗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能再等了!必须逼他出来!必须弄清楚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否则,寝食难安!
“传朕旨意!”齐澄的声音如同寒冰,响彻大殿,“将地牢中关押的灵宝派诸峰峰主,以及所有结丹境以上的核心弟子,全部给朕提到皇城广场之上!”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狞笑,声音通过阵法扩音,如同滚滚雷声,传遍了整个黎都,并向东岭四方扩散:
“昭告天下!逆贼正阳,戕害古家,罪大恶极!朕给他一个机会,立刻滚来黎都皇城伏法!若一日不至,朕便杀一灵宝派弟子!两日不至,杀两人!直至杀尽为止!朕倒要看看,你这自诩重情重义的灵宝嫡传,能躲到几时!”
这道“血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东岭乃至更远的地方,激起了滔天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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