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闹市区，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从车前蹿过去，吓得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怒骂了一声。
林知意突然想起来，现在天冷了，小凌骑自行车的时候戴的那双手套太薄，根本不够保暖，每次一路骑过来手都冻得通红。
再这么下去，手要是生了冻疮，有他难受的。
“师傅，不去军区大院了，你载我去友谊商店吧。”
“好嘞。”
没一会儿到了地点，付完钱下车。
在一楼的商铺里看了看，虽然有厚手套，却是毛线的，根本挡不住什么风，便又来到二楼。
刚从楼梯爬上来，就听到临近的一个店铺，辱骂声从里面传过来。
这家店是友谊商店最好的门头，卖金玉首饰的。
林知意抬脚走进去，看到销售员正对着一个老者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出来。
“这里可不是你这种穷人能来的地方，买又买不起，还非要看，摸坏了你赔得起么？”销售员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脸前扇了两下，满脸鄙夷，“瞧你身上一股子穷酸味，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破烂，还非要看我们的镇店之宝，知道多少钱么？你种一辈子地都买不起！”
林知意目光在老者身上打量了一眼。
老者身上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而掉色发白的军大衣，皱纹在他脸上交织，白发蓬勃如塞外枯草，偏生目光劈过来时像淬了火的刀锋。
破旧的军大衣裹着的身材鼻子，开口嗓音如炸雷般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抓着破旧沉重的布袋子，重重往柜台上一拍。
“一个镯子我还能买不起么？都给我拿出来，在这做什么叽叽歪歪的？”
销售员瞬间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布袋子，一时火大，“你能不能把你的脏东西拿远一些，我刚擦干净的柜台。”
好像浑身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着急忙慌地喊人，“快快快，有没有人帮我叫一下保安，这个糟老头子在这闹事呢，赶紧把他赶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伸出手就要推搡老者。
老者看起来年纪不小，要是摔一下可不得了，林知意急忙走上去，抬手拦住保安的手，挡在老者跟前。
人群里，一个穿着板正的年轻男人收回刚迈出去的脚步，重新隐没在人堆里。
林知意瞪了那保安一眼，随后看向销售员，一脸正色地说道：“同志，怎么能随便让人对顾客动手？”
销售员刚想骂人，转头看见林知意那张脸，浑身的气质，还有那身衣裳，神色顿时变得恭敬了几分，讪笑道：“女同志，你误会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太多这种没钱买不起的人来闹事，要是被他弄脏了弄坏了，他赔不起的，这种一看就是乡下人，赶出去就行了。”
说完，她以为会得到林知意的共鸣，毕竟平时他们店里大多都是一些富太太才过来看，那些有钱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穷人。
却没想到，林知意神色一凌，“你也不过是个销售员，是店里的商品贵，又不是你贵，你口口声声嫌弃他穷，那这个店里的东西你工作多久才能买得上一件？”
“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如果担心他不清楚价格会弄坏商品没钱赔，提醒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对别人人身侮辱，要是真弄坏了赔不起那是他自己的事。”
“请你不要打着工作的旗号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销售员一噎，眼珠子左右闪了闪，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仿佛被说中心事。
老头子也气哄哄地说道：“这小姑娘说得没错，我都说了很多遍我要买了，我也买得起，你怎么都不给我，就知道说这说那的，东西你到底还卖不卖了？”
大嗓门吓得销售员肩膀一颤，因为刚才林知意斥责的话，心底再次生出一股脾气，她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不敢再做出那副凶狠的模样，“既然你非要看，那我就给你拿出来，你可小心着点，别磕坏了！”
说罢，便走到一个透明玻璃柜台前，从里面拿出那个造型精美的龙凤手镯。
看到手镯的瞬间，林知意眼睛顿时亮了。
龙凤手镯是纯金打造，极为精致，上面还镶嵌着红蓝两色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销售员眼珠子一转，拿着放着手镯的盒子就要往老者手里塞。
余光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林知意抬手拦住她的胳膊，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同志，你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我们会自己拿起来看。”
销售员脸上神情一滞，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只是随便一眼，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凉。
她撅起嘴，随后把盒子拍在柜台上，“哼，毛病不少。”
林知意对着老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老者露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随后拿起手镯来端详，手镯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老者大大咧咧地把手镯从盒子里抠出来，放在掌心里颠了两下，看得销售员眼角直抽。
几秒后，他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这一对我都要了，多少钱？”
话音刚落，销售员发出一声讥笑，“老头，你知道多少钱么？就说你要了。”
老者眉头一皱，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销售员是你不是我，多少钱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是刚才刚问你多少钱？你反过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销售员脸上神情一僵，恼羞成怒起来，“这对龙凤金镯可是香城进来的货，一对加起来总共要三千八百九十块，老头子，你买得起么？”
老者眼睛蓦地瞪大，惊讶的话脱口而出。
“这么贵？”
销售员翻了个白眼，像是抓住他把柄的样子，得意地说道：“切，你不是说要买么？买啊，非要拿出来看，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配不配。”
随后又鄙夷地看了林知意一眼，“女同志，刚才你不是还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帮他付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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