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这不是村里重新分地嘛，这会儿还能给玲儿的户口起出来，我们村妇女主任说，再等半个月，这迁户口就得拿着结婚证去办了。”
大早上的，石头吃了饭早早地就去了大姑家，把事儿跟姑姑一说，大姑一听就懂了，最近自己村也在说这个事儿。
大姑是村民代表，她算是了解政策的第二波人，所以问题看的清楚。
“行，我跟你去，咱俩今儿就把这事儿办明白了。”
大姑出马一个顶俩。
石头开着三轮车拉着她，走到于家庄街里，老姑让他停车。
俩人进了街角的商店，进去看了看，提了两瓶老白干出来。
“大姑，这有点少吧？”
“行了，咱再去买点菜肉的带着。”
这年头，卤肉也是很不错的。
街里这白天都是卖东西的，比起店里头东西可便宜不少。
称了两斤猪头肉，买了点炸油条，还称了两斤鸡蛋糕。
看着有卖橘子的，又称了两斤橘子。
石头提着东西，跟着大姑去了老丈人家。
说实话，这是石头第三次进这个门。这要不是大姑带着，他自己来都找不着门。
这房子真的是有点老了，黑瓦房，碎石头墙，外面院墙也就一人高。
这会儿有钱的人家都开始起平房了，这老丈人家儿子都十八了，还住着老房子呢。
“艾玛，她大姑来了？这是？”
一个矮矮胖胖的，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迎了出来。
不用说，这是后丈母娘，虽然看着又胖了，但是那眉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妈。”
石头提着东西，跟在大姑后面进门，小辈得有礼，他先跟人张口打招呼。
“？”
很明显，丈母娘愣了愣，仔细的看着他，还没等认出呢，大姑跟她说，“认不出来了？这不是石头嘛。”
“哎呀，姑爷来了？你看我这眼神，都没看出来，我就说看着眼熟。”
石头也不尴尬，一共见了三回面，能认识才怪。
大姑也不觉得尴尬，这弟媳妇，她也是不想跟她打交道。
自己弟弟觉得好，那就跟人家过。她一个出了门子的大姑姐，也不跟人家过日子，是好是坏的， 她管不着。
“程程爸呢？”
“出去耍去了，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大姐你找他有事儿啊？”
这大姑姐，一般也不来自己家，她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这带着女婿来上门，是有事儿吧？
这女婿这是刚出来，来看看？看着又不像。
“程程啊，你出来去找找你爸去，就说你姑跟你姐夫来了，让他来家。”
程程听着他妈喊他，不情不愿的从里头出来，看着俩人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大姑。姐夫。”
说着就出去了。
“这孩子，一点不闯荡。”
说完招呼俩人:“进屋进屋，都进屋。”
别说，程程妈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这人干活真是一把好手。
这小房子让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立立正正的，里里外外的让人看着就舒心。
那柴火垛，劈好了的木头，一根一根的靠墙摆着摞起来。
地也扫的干干净净的，锅台锅盖擦的锃光瓦亮的。
都说一个人真干净还是假干净，看抹布就知道。
那抹布洗的，不能说漂白，但是至少干净，晒在院子里的铁丝绳上。
“她姑，你这回来，是有啥事儿不？”程程妈一边给俩人倒水，一边说话。
她琢磨肯定有事儿，这都好出了正月十五了，跑来了？
要说来拜年走亲戚，那不能够。
她姑初三那天就来了，于玲那孩子，说是嫁出去了，那就是给卖了，嫁人的时候她乐意，后来第一年自己回来，说是日子苦 她想回来。
就她那个样，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拣啥？
再说都有孩子了，还回来，让她养了大的还得养小的？
她又不傻，肯定不能干。
那天她当着家里人的面儿，明明白白的给她说明白了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说是嫁出去，那就是卖出去的。
收了人家那么多的钱，是死是活都是人家的，想回来，没门儿！
于玲哭着，让她爹给她送回去了。
这是咋滴，出来了给那小蹄子撑腰来了？
看着这模样，又不太像。
“也没啥大事儿，这不是石头回来了，还没来上过门 玲儿在家带着孩子，不得空。他这当女婿的不得来给他老丈人拜个年？”
“啊，是，应该的。”
于老三回来的也快，刚坐下喝了口水，于老三就进门了。
其实于老三就在门口胡同那晒阳阳，只不过他在胡同另一头。
“大姐。”——
于老三先看见大姐坐在炕沿上。
“爸。”
于老三这才注意，坐凳子上的石头。
“哎哎，来了啊，坐。”
这个女婿，他其实有一点打怵。
这个女婿不是他挑的，是他大侄子同学，长得人高马大的，看着是个好小伙儿。
没成想，结婚不到俩月，他进去了。
不管好赖，他出来就成，以后好好过日子也成。
虽然闺女给了人家，他还是觉得闺女家有个男人总比没有的强。
“你俩来这是？”
于老三觉得，这不是来看自己的架势。
大姐初三就来过了，家里卖着菜，忙着呢，不能呼啦吧的跟女婿一起来。
是玲儿出啥事儿了？
不能是出事儿吧？他家的钱可都在程程妈手里把着。
“爸，是这么回事。
咱这不是得重新划地了嘛，玲儿上我家都三年了，这户口一直在家也不是个事儿。
我们村主任说，这会儿趁着还没开始，先给户口划过去，到时候也好给她分上口粮地。”
一听这话，于老三觉得应该的。
闺女上人家家三年了，没有口粮地，吃什么喝什么？
要户口没毛病。
程程妈不乐意了。
一家人的地，按着家里人口分，自己这个村算是大村，一个人的口粮地就才两亩地，四口人才八亩地，这在村里都算少的。
他把户口一迁，这就平白的少了两亩地。
那地一茬麦子一茬苞米，要么一茬麦子一茬长果，怎么也是一笔收入。
这一一下子，少了好几百斤的粮食。
“迁就迁吧，也是……”于老三正说着，自己媳妇就出声了:“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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