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稻几口吃完手中包子,抱紧怀里的短缨枪,说道:“爹爹说过,救急不救穷。”
弟弟妹妹啃着肉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姐姐,认真听着。
“小贵人是希望我们立起来,不再做那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饿死都没人知道的小可怜。”
她动作笨拙的舞舞手中缨枪,声音逐渐发狠:
“明早那凶妇必定会抢我们手中的鸡蛋,到时,你俩抱住大哥的大腿,帮姐姐拦住大哥,姐姐一枪捅了那挨千刀的凶妇。”
“啊……?!要是大嫂被捅死,姐姐会不会被关进大牢?”
狗蛋眼神一阵慌乱,马上又咬牙说:“公差大人来抓人,我就说大嫂要把我活活打死,我受不了疼,一怒之下杀了她。”
冬麦抱住姐姐,哭道:“我不要姐姐被抓,也不要哥哥被抓,公差大人来了,我就说大嫂是我杀的。”
“我还小,什么都不会做,养活不了自己,我去住大牢最合适,姐姐和哥哥上山砍柴卖给小贵人,再也不会被饿肚子。”
春稻疼爱地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把他俩紧紧抱在怀里,眼眶含泪道:
“有小贵人的话,谁也不会抓我们去大牢,姐姐也不会离开狗蛋和小冬麦。”
这时,小石头端着一大碗鸡汤走了出来,笑着说:“你们三姐弟应该很久没吃荤腥了,喝了这没有油花的鸡汤,也不怕会拉肚子。
“谢谢石头哥哥!”春稻把手中的缨枪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接过冒着热气的鸡汤,小心嘬了一口。
“暖暖的,一点不烫!真香啊!”她把大碗沿口放到冬麦唇边,舔舔嘴唇说:“来……小冬麦先喝!长这么大,你都还没喝过鸡汤呢!”
小石头抱着双臂,呲着一口白牙说道:“慢慢喝,不急!”
“鸡汤里面有人参、野猪肚、红枣、枸杞,又加了冬笋和冬菇,可补可好喝了。”
冬麦双手扶着碗边,咕咕咕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巴,咽下混杂着鸡汤味道的唾沫。
“太好太好喝了!姐姐也快喝一口,喝完就给哥哥喝。”
冬麦把碗推到姐姐嘴边,眯着眼,不停回味着刚才嘴里那种美妙滋味。
春稻啜了一口鸡汤,跟着就把碗口凑到狗蛋嘴边。
狗蛋不敢喝多,只喝了一小口,马上又让姐姐把鸡汤端到妹妹嘴边。
“妹妹,你身体弱,多喝点。”狗蛋嗦着口水,溺爱看着喝汤的妹妹。
就这样,三姐弟你一口,我一口,把装着鸡汤的碗舔得干干净净。
小石头拿着空碗进了院,从井边铁锅里面捞出六个鸡蛋,装进碗里又出了院子。
春稻把滚烫的鸡蛋小心放入怀中,扛着缨枪,牵着妹妹,带着弟弟,眼眶通红的离开了孟家门口。
凛冽寒风里,她那单薄削弱、却又挺得直直的背影,竟有着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
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个瘦小背影,小石头低头想了想,随即高声吼道:
“春稻,别怕!要是你哥哥和毒妇敢抢短枪,你就告诉他们,短枪是小山给的,不怕死尽管夺去。”
三个小人儿转身,朝着小石头远远鞠了一躬,迎着猎猎寒风,昂首挺胸往家里去了。
“这下!狗蛋家有热闹看了。”小石头嘿嘿笑了几声,弯腰提起路上那三捆干柴,步履轻快的走进庭院。
厨房里,杨婶和孟伊几人依旧忙个不停。
小狸奴,杨家二小,武二郎和三姐妹围坐在小饭桌前,小口喝汤,大口吃肉。
武大郎坐在武二郎和三姐妹身后,尽心尽职的伺候着。
火盆那张炉桌,五个车夫和名食斋的小二,还有小八,七人手上端着一碗大米饭,嘴里嚼着虎肉,正在大快朵颐。
门外屋檐的烧烤架前,孟青山用匕首割了一块烤全羊的腿肉,细细品尝。
“可以了!大郎,你和红稚把这两只烤全羊送去正堂,让客人们自己动手,尽情享用。”
这两只野山羊很大,用的又是最原始的炭火烤炙方法,故而,烤熟烤透所需时间甚久。
“好的,小郎君!”两人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架起一只烤得金黄的全羊,送进了正堂。
孟青山看了一眼满脸炭灰的持剑小丫鬟,问道:“你怎么不去用膳?”
持剑小丫鬟咽下嘴里的烤羊肉,笑兮兮道:“奴婢等会和小玉、孟霜她们一起吃。”
孟青山微微点头,抬脚向厨房走去。
走进厨房,他目光环顾左右。
看到孟青山进来,吃饭的众人纷纷起身。
“请孟郎君安……!”围炉桌前,满嘴油花的七人弯腰行礼,神情感激。
小饭桌那里,大丫和二丫站在桌前低头施礼,声如蚊蚋:“小郎君好……小山哥哥好!”
二郎弟弟说孟小郎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会把娘亲从大牢里救出来。
二丫很感激,也好喜欢孟家小哥哥,刚来时的那点害怕,也慢慢消逝不见了。
武二郎手里拿着一块虎尾巴,悄悄咪咪滑下马扎,身体躲在桌底,不让孟青山瞧见。
刚才,小狸奴凑近他的耳边,阴笑着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吃完饭后,山哥会把他的屁股打烂。
孟青山压压手,微笑道:“大家都坐下吃饭吧!地方有些挤,还请诸位大哥小哥不要见怪。”
“小人们此种卑贱身份,能坐在这里吃饭已经是天大福分,怎配小郎君这般礼遇。”
“小郎君,您家这饭菜真是太好吃了,莫说现在能坐着吃,就是趴着吃,小八我也愿意。”
“小郎君,小人一直以为楼里的饭菜算是味道极好了,可与您这一比,差得太远了。”
“小二哥说的极是,小人活了半辈子,从未喝过如此鲜美的汤,也未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
七人说着最质朴的话,脸上透着最真挚的笑容。
“好吃诸位便要多吃些,孟家虽不是富贵高门,但饭菜酒肉还是不缺的。”
孟青山笑着抱拳,脸上没有半点看不起这些下人的神色。
厨房里的这种热闹烟火气,很容易让末世人心海泛起涟漪。
无来由的,孟青山突然就想起末日爆发之前,盛世神州那些岁月静好。
虽然,无论是在末日爆发之前,还是在末世时代,他都是负重前行之人。
但念及过往那些风雨历程,他无怨无悔。
垂眸怀愐片刻,他扭头问杨婶:“杨婶!大牛他们一家子呢?”
杨婶正在砧板上剁着等会要炒的竹鼠,动作不停道:“他们还在后院干活呢!等客人们吃完,晚点我们再一起吃。”
孟伊把铁锅里的冬笋炒腊肉盛起,转身请示道:“小郎君,等会这道爆炒竹鼠怎么做?”
孟青山挽起衣袖,说道:“配料都备好了吧!我来炒,你在一旁认真学。”
“奴婢一定好好学,下回就不用小郎君亲自操劳了。”
她把锅里的冬笋炒腊肉分成四盘,让孟蒹和孟霜赶紧趁热端去正堂。
郭娘子双手各拿着一块抹布,搭在铁锅两耳上,将铁锅抽起,出了厨房,去井边刷锅。
天气寒冷,这些炒菜都是现炒现上,让客人们趁热吃,若是冷的,再好的滋味也不好吃了。
“小山,粮铺和牲口行的小二哥送货来了!”
“牲口行的胖老板也来了,牵了一头花白花白,咪咪又鼓又坠的怪牛。”
屋外,传来小石头那处于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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