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她的前半生居然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毁了,甚至于她毫无抵抗力。
从前她总觉得云家和云湘是一座大山,大到似乎一辈子她都翻越不过去。
多少天夜里,她躺在床上整夜都在思索那些阴沉的,低劣的算计,可无论她怎么做,好像都只能在泥地里挣扎。
如今,这一切居然都唾手可得。
巨大的荒谬感在看到云湘身上发黑的衣服后冲上了顶峰。
牢狱里的味道很重,发霉的霉味混着酸臭味和血腥腐烂的气息冲入鼻息里,云兮脸上没露出什么嫌恶或是难忍的表情。
云湘以为她会开口嘲讽,或是向她表明这些年她是如何隐忍才能登上这样的位置,可没有,通通没有,就连让她最不适的怜悯也没有出现在云兮的脸上。
她有些错愕,随即又捂住脸抖着笑起来。
成王败寇,她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看不到这个女人最后惨遭抛弃的可怜模样了。
“赐酒吧。”
云兮来这里,本来也只是想了却自己多年的心事,为陈妈妈报仇,可到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为体面的处死方法。
就当是为陈妈妈积福,毕竟她并不是主谋。
云湘笑到半晌,忽然察觉到外面的人转身离去,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不该是这样。
以为装成一副圣人模样,她就会诚心悔过吗?说到底,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她作为强者,对云兮做出那些事有什么错?!
云湘刚要扑上去抓住栏杆,却见牢头沉着脸朝她这里走来,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容被她捕捉到。
“吵什么吵!惊扰到贵人,老子弄死你!”
牢头一面把赏银塞到自己衣襟里,一面皱眉拿着棍在铁杆上敲了敲。
云湘注视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听到这声动静后,一双瞪大的眼转而死死盯住他,没由来的让气焰嚣张的牢头有些恐慌。
算了,跟个要死的人较什么劲。
牢头的脸色只变了一瞬,可云湘敏锐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怜悯。
这些人什么意思?!
牢头不想再理会她,扭头准备用新得的赏银请兄弟们喝酒。
不得不说,这位娘娘出手可真大方。
他没注意到,另一道视线也在盯着他。
王晟靠在一面墙上,收回了视线。
他早在一旁听了全程,可也搞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索性也不去想了。
牢头早把他当成阎王爷前头报道的,就没管他,死的早晚而已。
半夜里,王晟慢慢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饿的太狠出现幻觉,以往夜晚安静的牢狱今夜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开锁链声。
他“啧”了一声,紧闭着双眼不去理睬,静默一瞬后,他紧闭的眼微微松开。
可还没等几息,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呜”声响又传进耳蜗。
王晟眉心一皱,好在声音持续时间并不长。
可能实在是太困了,又是一阵锁链声后,他翻个身继续睡去。
今日太阳出奇得好,连着几天阴天后,终于出了个大太阳,连带着宫女太监们的心情也跟着快活起来。
谁不愿意在暖和天做事,前些日子那冰天雪地的,谁受得了。
云兮把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院里玩,好些天没接触过暖光对孩子不好,两个孩子现如今全身暖烘烘的瞧着都快活些。
秦嬷嬷快步走进门来,许是有什么事汇报,趁小主子们在一旁玩耍,悄悄凑近云兮的耳边说道。
“娘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处理好了。”
云兮听罢,脸色未变地点了点头,可之后明显沉默许多。
“娘!看!”
文远指着宫女放的蝴蝶风筝,一脸兴奋地冲到她身边,云兮对孩子露出个笑来,站在一旁的秦嬷嬷却明显察觉到娘娘的兴致不高。
她不明白,不过死了一个刺客,还是从前皇帝的弃妻,按理来说,娘娘不该高兴吗?怎么反倒魂不守舍似的。
天同四年,朝中发贪墨巨案,涉员甚众,自尚书云正、侍郎方志诚以下,凡三十六人皆在其列。帝初闻奏,以指节叩案,声若碎玉,案上青瓷笔洗应声而裂,朱砂汁液蜿蜒如血。三日后,诏下:“悉收狱,不待秋决。”当是日也,玄武门外刑台高三丈,囚车络绎如长蛇。是夜暴雨骤至,血水漫道,腥气弥七日乃散。民间童谣遂起:“天同四年雨洗阶,朱衣褪尽白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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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同十年春,帝于含元殿召宗室九老、阁臣七公。檀香氤氲间,帝忽掷玉如意于金砖,清响裂帛:“朕欲立长女远为储。”满殿死寂,惟闻铜漏滴答。太傅崔琰须发皆颤,伏地泣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陛下欲蹈武曌旧辙乎?”帝起身,玄衣十二章纹曳地如夜潮翻涌,行至殿门忽返,目似寒星扫过丹墀:“卿等今日所言,皆入史册。”当夜,御史台十八人联名上书,烛火彻夜未熄。五鼓时分,禁军铁靴踏碎皇城晨雾,绯紫衣冠如落叶纷坠诏狱。至卯时,朝房内但闻茶盏相碰之声,再无片语议立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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