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李自成后,杨安又拎着酒葫芦出了门,很快便来到延安城内的一家酒楼。
只见楼内人来人往,生意异常火爆,一名小二见他进来,立马热情上前招呼。
杨安笑着把酒葫芦扔过去:“老规矩,二斤茅子,葫芦装满。”
小二赶忙应下,杨安则自顾自走进后厨。
此时厨房里面十几名厨师正忙着炒菜,烟熏火燎中,众人见他进来,立马停下手中活计,齐齐抱拳行礼。
杨安摆了摆手:“我就来转转,大家该干嘛就干嘛!”
众人应声继续忙碌,他径直走到一名正颠锅炒菜的厨师旁,低声道:“立马给京城送信,延安府抓到个叫高迎祥的马贩子,此人是侯爷亲点名单之上的人。
让京城那边先把人先扣在刑部大牢,等侯爷返京后亲自定夺。”
厨师听完,当即点头领命。
安排完事情,杨安离开厨房来到前厅,小二早已将葫芦灌满了酒。
他笑着接过晃了晃,摸出几枚铜钱递过去,拎着酒葫芦边喝边往驿站走。
第二天一早,杨安刚起床,就见李自成坐在院中发呆。
见他出来,李自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杨安知道他还在担心高迎祥,先开口道:“行了,表弟,别胡思乱想了,表哥这就陪你去衙门,先认认人。”
李自成赶忙点头,又让人拎来一个食盒,二人结伴往延安大牢去了。
因杨安常和张献忠一同喝酒,偶尔还帮着办案,官府的捕快衙役都认识他。
很快,张献忠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知道二人来意后,亲自领着他们进了大牢。
来到一间牢房门前,只见里面一名身穿囚服的人犯正趴在草堆里呼呼大睡。
张献忠拍了拍牢门:“高迎祥,有人来看你。”
李自成赶忙趴在牢门前,死死盯着那人。
高迎祥闻声睁开眼,嘟囔道:“他娘的,老子都在大牢里了,谁还会来看老子?”
杨安也神情严肃地盯着他——年近四旬,国字脸,浓眉大眼,虽显狼狈却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双眼透着几分豪迈,右眼上赫然一道十字伤疤。
“舅舅!是我呀!
黄来儿来看您了!”
李自成急切地喊道。
高迎祥微微一怔,揉了揉眼睛,赶忙凑到牢门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李自成,不敢置信道:“你……你是黄来儿?”
李自成泪流满面,哽咽道:“是我呀,舅舅,我是黄来儿,来看您了。”
高迎祥确认了他的身份,哈哈大笑:“苍天有眼!
没想到我高迎祥临死前还能见到大外甥,这辈子值了!”
李自成哭得更凶,高迎祥笑骂道:“你小子都多大了,还动不动掉猫尿?
老子当年临走时就说过,再敢掉猫尿,就抽你!
咋就不长记性?”
李自成边擦眼泪边说:“舅舅,昨天我听张总捕头说您被抓了,今早便和表哥一起来看您。”
高迎祥一愣:“什么表哥?”
李自成赶忙指了指身旁的杨安。
高迎祥看着杨安,满脸疑惑:“你是哪位?
我咋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杨安笑道:“表叔,我是黄来儿他七舅姥爷三外甥女的丈母娘的大儿子。”
高迎祥听得一脸迷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越听越糊涂。”
张献忠冷哼道:“杨大哥跟黄来儿早就出了五服,你不知道也正常。”
高迎祥不再纠结这个,看着李自成道:“行了,黄来儿,你来看舅舅,舅舅很高兴。
没啥事你就回去吧。”
李自成忙拿起身旁的食盒,恳求地看着张献忠:“张总捕头,我给舅舅带了些吃的,您看能不能行行方便?”
张献忠点头,亲自检查完饭菜,让人打开牢门送了进去。
高迎祥也不客气,抓起馒头和肉就吃,边吃边笑:“好小子,还知道舅舅爱吃这些,当年没白疼你。
看你如今人模狗样的,应该是混出明堂了,比舅舅有出息,你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李自成闻言,直接红了眼眶。
这时张献忠开口:“高迎祥,我与你外甥也算有交情,昨天没对你用刑。
你老实交代,看在黄来儿的面子上,我尽量帮你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
高迎祥笑了笑,没说话。
张献忠冷哼一声,杨安问道:“黄虎,这高迎祥会判什么刑罚?”
张献忠想了想:“按《大明律》刑律篇第八卷第三十一条,私贩茶马出境者,当判秋后处斩。
参与者及知情者,一律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杨安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领着李自成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自成失魂落魄,哽咽道:“表哥,没想到我与舅舅再见,竟是生死离别……”说着掉起眼泪。
杨安眉头微皱,沉声道:“别他娘说这些扫兴话,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李自成哽咽:“可表哥,黄虎都说了秋后处斩,舅舅又不愿供出同伙,连杖一百流放都成奢望了……”
杨安知道自己已打过招呼,高迎祥在江宁回京前肯定不会出事,但江宁回来后如何处置,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可看着伤心的表弟,他觉得该好好安慰一下,笑着道:“表弟,你舅舅不用死了!”
李自成一愣:“表哥,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大白天的咋开始说胡话?”
“前段时间我听大明商会延安分会的周管事说,当今陛下的两位妃子都怀了龙种。
按大明惯例,一旦陛下有了皇子或公主,都会大赦天下。
到时候你舅舅就不用死了,说不定还能平安回来。”
杨安解释道。
李自成眼睛一亮:“表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之前皇长子诞生,陛下就大赦过天下,你忘了?”
杨安笑道。
李自成激动得浑身颤抖:“太好了!
太好了!
舅舅不用死了!”
杨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到处瞎咧咧。
不过接下来还得让黄虎多照看着点。”
李自成点头,二人兴高采烈地返回驿站。
此时已近下午,院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拿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旁边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看得入神。
见他们回来,少年赶忙停下:“叔,你回来了!
杨叔你也回来了!”
李自成点头:“李过,忙啥呢?”
李过笑道:“叔,我在教宝儿识字呢。”
“行,你们先玩,我先去忙了。”
李自成说着,转身安排装货卸货的事去了。
杨安走上前,摸了摸李过和宝儿的头:“李过,你在社学上了两年多,学问大有长进啊。”
李过扬起头,满脸骄傲:“那是!
杨叔,不吹牛,先生都夸我学问好,说要举荐我去县学。
到了县学我会更加用功,将来不管去国子监还是大明皇家讲武堂,肯定能出人头地,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郎!”
杨安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志气!
杨叔看好你。”
一旁的宝儿拍着手:“李过哥,你书读得好,将来一定能考文状元!”
李过顿时不乐意:“宝儿,哥更想考武状元,将来当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考文状元整天就只能治理地方,有啥意思?”
宝儿眼睛发亮:“李过哥说得对!
我将来也要考武状元,当大将军!”
李过赶忙摇头:“宝儿,你还是考文状元吧!
武状元还是让哥来考,武举这里边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让哥来!”
宝儿小嘴一撅:“哥,你咋能这么说?
将来咱家各凭本事!”
杨安看着两个孩子为考武状元争执起来,笑道:“李过、宝儿,朝廷科举三年一办,你们差七岁,中间隔着两届,不用争。”
二人顿时激动点头,李过上前拉着杨安的手臂撒娇:“杨叔,那你教我习武吧!
考武状元得有武艺在身,社学先生只教读书,不会教武艺。”
杨安大笑:“当然可以。
不过武状元除了武艺,还得学兵法,这方面杨叔不太懂,回头你问问先生。”
李过小脸一撅:“杨叔,社学先生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哪懂什么兵法?
先生说,想学兵法得拜真正的将军为师。
您说咱们大明朝最厉害的大将军是谁?”
杨安思索片刻:“那当属忠义侯江侯爷。
当年他率大军平定西南土司之乱,你杨叔恰巧在四川,那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用兵如神,把作乱的土司蛮夷打得落荒而逃,跪地求饶,最后一口气打穿了西南三省!”
听着杨安讲江宁平西南的战役,两个孩子双眼放光,激动得手舞足蹈。
过了会儿,李过说:“要是能拜忠义侯为师,我将来一定能当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就像他那样!”
杨安笑了笑没多说——他通过锦衣卫渠道得知江宁收了陈子龙为徒,陈子龙本就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学贯中西,至于眼前这两个娃娃……他实在不好出言打击。
这时李过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先生布置的功课,我得去温书了,不然明天又要被说教!”
说着拿起书本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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