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夫妻两人神色凝重。
就连一直不停地嘱咐孩子们开车的时候要慢点,时速一定不能超过80的方议长,都默许了儿子的横冲直撞。
方太太更是一言不发。
看向窗外。
不停地流着眼泪。
这么多年,和儿子之间的隔阂,也全部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一边不停的自责。
一边又在努力的维护着属于曾家的脸面和尊严。
但是她差点什么都没有剩下。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山脚下。
还没下车。
方太太就透过车窗,看见了半山腰的火光滔天。
方太太一惊。
但是很快。
她释怀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魔。
这是十几年前的方太太,心里的那一只恶魔,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非遗大师,但是方议长太太,这些世俗的称号,将她团团围困住,将自己装进了一个套子里面。
今天。
小十只是做了自己当初不敢做的事情。
忽然之间。
方太太猛地醒悟。
当初在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的,不是恶魔。
是……
是她心中残存的那点对儿子的爱啊。
就像是现在的小十。
而她却将它硬生生的压下,冠以恶魔的名义。
好像这样洗脑自己,自己做的就是正确的,是对的,是不离经叛道的。
但是……
但是并不是。
那是她对自己的粉饰太平。
对自己不想要破开黑暗的伪装。
她好虚伪啊。
她怎么能对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的儿子,这样的虚伪?
她甚至还在埋怨为什么儿子不亲近自己?
这样的自己。
凭什么要儿子亲近?
不恨她,已经是她这个无比优秀的儿子的格局了。
好多人搬着水桶上山。
方太太下了车。
站在人群中间。
看着半山腰烧起来的烈火。
她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
旁边的方议长看着自己的妻子。
胳膊搭在了方太太的肩膀上。
方太太轻声说道,“我现在,终于觉得自己有点解脱的感觉了。”
方议长面色复杂的问道,“想救吗?”
方太太摇摇头。
眼睛里映着满天的火光,“没必要。”
方议长说好。
他不再说话。
和妻子一起。
看着这场大火。
看着在这场大火中被摧毁的一切,本就是早该被摧毁的。
方恪礼冲进去。
在一角。
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小十。
小十的身边还放着汽油桶。
方恪礼走过去。
小十赶紧站起来。
她脸上都是灰。
看起来像是个小花猫。
方恪礼垂眸。
提起手。
指腹在小十的脸颊上轻轻地擦拭一下,“小脏猫。”
小十扑进方恪礼的怀里。
方恪礼用力地抱着小十。
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唇瓣在小十的额头上亲吻着。
二叔公被人搀扶着,走到小十面前,“你给我一个交代!”
方恪礼护住小十。
小十从方恪礼的怀中挣扎出来,“怎么了?”
二叔公被气得身子颤抖。
指着小十的鼻子,“你不要以为你首富家女儿,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这是大逆不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十点点头。
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当然知道,我先是刨了他的坟,推到了墓碑,然后实在觉得不解气,我就放了一把火。”
二叔公被气得喘不动气。
指着小十的手指也在颤抖。
小十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不该吗?我做错了啊?”
二叔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噎的自己无法说话。
他挣扎良久。
脸色铁青,才声音如同破锣一样的吼道,“他都已经死了!”
小十也大声说道,“可是他死的太容易,凭什么?死就是解决问题的终极方式吗?我没有将他的骨灰拉出来,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你要是再惹我,逼急了我,我不光挖出他的骨灰,我还挖出你爹妈骨灰,毕竟子不教父母之过!”
二叔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他在家族里。
现在是辈分年纪都最大的。
人人对他敬仰,最起码也是礼貌。
但是现在呢?
他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他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二叔公哀声长叹,“对于已逝之人这样做,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小十好笑的说道,“他这么该死,都没有遭报应,我能遭什么报应?”
方恪礼拉过小十。
将人打横抱起来。
和二叔公擦肩而过。
二叔公看着面前的火光,通过火光,看着被推到的墓碑。
他忽然笑起来。
癫狂的笑着。
笑着笑着。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哥,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明明。
一切都能假装安然无恙,风平浪静。
是他的执念。
惹出这么一杵子祸端。
才导致……
他掩面而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小十被塞进车里。
方恪礼看着小十脚踝的纱布,全是黄泥。
他只能给小十解开。
小十垂眸,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方恪礼。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难过。
她情不自禁的用自己脏乎乎的小手,在方恪礼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一下,“方恪礼,这么多年,都没人给你撑腰,你很难过吧?”
方恪礼解开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
小十继续说道,“虽然太晚了,但是我还是给你撑了一回腰,方恪礼,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方恪礼猛地抬眸。
眼尾被熏染一层浓重的猩红。
小十还想要说话。
但是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方恪礼激烈的吻,堵住了唇。
小十猛地瞪大眼睛。
她清晰的感受到方恪礼在克制下的欲望。
小十一只手落在方恪礼的后背上。
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
方恪礼凶猛的动作稍稍一顿,紧接着,动作放轻柔。
小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慢慢闭上了眼睛。
……
医院。
小十扭伤的地方更严重了。
方恪礼面色凝重的站在旁边,医生正在按摩。
小十的小手轻轻地拽了拽方恪礼的衣角,“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医生冷不丁用力。
小十猛地叫出声。
小十:“……”
医生笑着说道,“上次跟你说,要多休息,结果你不光不休息,你还爬山,疼就对了,疼才能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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