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汹涌的民意很快就被反馈到了工作组那里。
一个年轻组员匆匆走进郑国锋和吴玉娟临时使用的办公室，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愤慨：
“郑组长，吴副组长，底下……底下的反应非常激烈！尤其是各门店的员工，都在抱怨新规定严重影响收入，骂得……骂得很难听。矛头都指向了我们工作组，说我们是来搞破坏的！”
郑国锋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吴玉娟则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怀疑：“反应这么集中，这么激烈？会不会是……乐家超市的高层在背后煽动情绪，故意给我们施加压力，制造对立？”
郑国锋和吴玉娟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之间存在微妙的不和，但在应对这种“挑衅”行为上，立场却出奇地一致。
郑国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做出了决定：“看来，不跟他们的最高负责人直接谈是不行了。这样吧，立刻以工作组的名义，正式通知林悦和陈朔，让他们两人在规定时间内，返回宁海总部，接受工作组的问询！我们需要他们当面做出解释！”
……
工作组的正式通知下发后，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夏夏、田佳妮，以及其他几位留守宁海总部的核心高管，心急如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到陈朔和林悦这里。
“林董，陈总，你们快回来吧！公司现在人心惶惶，好多中层都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陈总，工作组天天查这查那，员工们怨声载道，业务都快停摆了！需要您二位回来主持大局啊！”
“再这样下去，乐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体系和士气就全垮了！”
接完这一连串焦灼的电话，林悦放下手机，看向身旁一直气定神闲的丈夫，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确定：“老公，现在这情况……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陈朔闻言，只是轻松地笑了一下，仿佛那些电话里描述的危机与他无关：“他们想玩，就让他们放开手脚玩呗。我们给他们充分的空间，省得人家说我们干扰‘公务’，不识抬举。”
林悦还是有些犹豫：“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
“就这么做。”陈朔的语气很肯定。
他随手从旁边拎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刚才在胡同里闲逛时，从路边小摊上淘来的白瓷碗。
他把碗递到林悦面前，指着碗沿一处说道：“悦悦，你看这个碗。”
林悦接过来仔细看，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瓷碗，白底青花，样式古朴。
“这碗有瑕疵，”陈朔说道，“你看这里，釉色没挂匀，这里还有一道划痕。瑕疵很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但也正因为这点瑕疵，它就只能打折出售，很便宜，我三块钱就买来了。”
他拿着碗，语气平缓地继续道：“但是你想过没有，生产出这么一只看似普通的碗，需要多少工序？要先勘探合适的瓷土，精心淘洗沉淀，揉捏练泥使其均匀细腻，再由匠人拉坯成型，阴干后施釉，最后送入窑中，经过上千度烈火的煅烧，期间火候、气氛稍有差池，一整窑的瓷器都可能报废。这背后是无数人的劳作，是一整套成熟的工艺体系，才能保证大部分碗是完好的。造出一个好东西，很难。”
说到这里，陈朔话音一顿，随手将那只瓷碗轻轻向上一抛，碗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又被他稳稳地接在手里。
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但是，想要破坏它，就太简单了。就像刚才，只要我没接住，或者我故意松手，‘啪嗒’一声，这碗就碎了。碎了之后，人们只会说——‘看，这碗质量不行，有瑕疵，所以碎了’。谁会去管它之前经历了多少道工序，承载了多少人的汗水？”
他将碗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瑕、毫无破绽的东西。只要存心去找，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找茬’，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技术含量、最无聊，也最无赖的事情。他们现在就是想玩这个游戏，那我们何必凑上去陪他们玩？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奉陪。”他握住林悦的手，语气坚定，“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做，不变。”
林悦听着丈夫这番深入浅出的比喻，看着他从容淡定的神情，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渐渐被抚平。
她点了点头，将头轻轻靠在陈朔坚实的肩膀上，用手环住他的腰：“听你的。只是……看着自己一点点做起来的心血，被人这样……这样吹毛求疵地糟蹋，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
陈朔搂紧妻子，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而有力：“没什么舍不得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重心和活法。现在，我们一家人和和满满、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林悦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闻着丈夫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轻声应道：“嗯。老公，听你的！”
陈朔和林悦并未返回宁海，而是在工作组发出问询通知后的第四十八小时，通过乐家超市的官方渠道以及几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发布了一份措辞简洁、程序严谨的公告。
这份是公告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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