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像是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死死盯着沈禾,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沈禾却仿佛未觉,依旧是那副为妹妹忧心忡忡的模样,目光坦荡,甚至带着几分恳切。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用你最在意的“仁心”和“声誉”,将你逼入绝境。*
僵持的气氛,几乎凝滞了空气。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忍不住开口了。
“是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上首,又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知的沈娇。
“沈大姑娘的话,也在理。”
“二小姐这脸色确实吓人。”
“是真是假,总得先看看才好,万一真耽搁了……”
她的话音未落,立刻有几个胆子小些的夫人跟着附和:
“没错没错,先看看稳妥。”
“免得落人口实。”
“到底是为皇家祈福累倒的,可不能轻慢了。”
悠悠众口,有时是推波助澜的东风,有时,也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无疑是后者,将皇后推到了不得不应允的边缘。
皇后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太后点了点头:“快瞧瞧吧。”
是楚玥,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人群前方,此刻正对着太后和皇后盈盈一拜。
皇后一愣。
单珠玉更是急得快要跳起来:“不……”
“好。”
沈禾却抢先一步,截断了单珠玉的话。
她快步走到沈娇身边,俯身,小心翼翼地帮着调整了一下沈娇的姿势,让她躺得更平稳些。
动作轻柔,仿佛真是姐妹情深。
楚玥不再多言,径直走到沈娇身侧,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地跪坐下来。
她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轻轻搭在了沈娇的手腕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单珠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楚玥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楚玥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很快,她的指尖离开了沈娇的手腕。
她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掠过人群,与不远处的沈禾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丝掩饰极深的震惊。
沈禾接收到她的目光,眼睫微垂,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瞥,一颔首,电光火石间,已交换了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惊天秘密。
楚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重新走到大殿中央。
她再次跪倒,这一次,是对着太后和皇后。
声音清晰,掷地有声: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奴婢方才为沈二小姐诊脉……”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词句。
单珠玉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然后,楚玥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二小姐是喜脉。”
轰——!!!
如同平地惊雷!
“喜脉”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大雄宝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道目光,震惊、错愕、鄙夷、难以置信,齐刷刷地射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娇,以及她那面无人色的母亲单珠玉!
楚玥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不疾不徐地补充道:
“沈二小姐脉象虽显滑数,但隐有虚浮之态。”
“想来是因身怀有孕,加之连日斋戒,忧思劳累,气血不足,这才一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好一个“气血不足”的解释,既坐实了怀孕的事实,又给这晕倒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台阶。但,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两个字——喜脉!
大殿之内,瞬间沸腾如沸水翻涌!
“什么?!竟是喜脉?!”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沈二小姐?她不是仍身处闺阁之中吗?”话语间满是惊愕。
“天呐!这如何可能?!”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竟是在普陀寺,那庄严的皇家祈福法会上!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不是代皇后娘娘前来祈福的吗?在那斋戒清修的日子里,本应心如止水,寡欲无求,她怎会……”言语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疑惑。
“真是作孽啊!这可是对神明佛祖的大不敬!”愤怒与震惊交织,语气中满是痛心疾首。
单珠玉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天与地仿佛在这一刻颠倒旋转,她几乎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倒,昏厥过去。
她嘴唇哆嗦着,指着楚玥,尖声道: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我的娇儿……我的娇儿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这需要禁绝情欲的斋戒之地,在这万众瞩目的皇家法会上,她那尚未出阁的女儿,竟然被诊出了喜脉!这不啻于一道惊雷,将沈家和单珠玉的脸面,劈得粉碎!更是将主持法会的皇后,架在了火上烤!
皇后猛地看向沈禾,那眼神,锐利如刀!
她疯了吗?
这是她沈家的女儿!难道沈家的名声也不要了吗!
沈禾却微微垂着眼,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只有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份“惊喜”,只是开胃小菜。沈娇,单珠玉,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这祈福……”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妇人,颤抖着嘴唇,看向皇后,声音都在发飘。
“皇后娘娘……沈二小姐是为您祈福……”
“如今她身怀有孕,这……这乃是大不敬啊!”
“对神佛不敬!对皇家不敬!”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代皇后祈福之人,自身不洁,这祈福如何还能继续?这冲撞的罪过,谁来承担?矛头,无声地指向了脸色铁青的皇后。
皇后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她知道,这祈福,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再继续,就是对她这个主祭者的莫大讽刺和亵渎!
“够了!”
一直沉默的太后,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沈娇身上。
“皇家祈福,岂容玷污?”
“法会,暂停!”
“来人!”
太后沉声下令。
“将沈二小姐,抬入偏殿!”
“传太医!”
太后一锤定音,既是维护皇家颜面,也是将此事暂时压下,关起门来处理。但谁都知道,这扇门一旦关上,里面的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立刻有内侍和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沈娇,往侧面的偏殿走去。
单珠玉哭喊着跟上。
沈禾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她看到皇后紧握的双拳,看到单珠玉的绝望,看到周围命妇们或惊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微微侧头,与人群中的楚玥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楚玥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
偏殿之内,沉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沉凝。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隔绝了外间的喧嚣,却放大了殿内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太后高坐上首,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捻着一串碧玺佛珠,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人心。
皇后站在她身侧,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双手拢在袖中,指尖冰凉。
就在刚才,得到消息的皇帝,已经沉着脸赶到了偏殿。
此刻,他身着明黄常服,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怒意,目光如刀,仿佛要将这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凌迟一遍。
“怎么回事?!”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谁来告诉朕,光天化日,皇家祈福之地,为何会闹出此等荒唐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禾,想起沈禾曾经说的,情事,难道……
皇后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禾和楚玥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两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太子萧景桓跟在皇帝身后。
他是代天子跪拜祈福的核心人物,此刻站在皇帝身后,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看到床上躺着的沈娇,脸色苍白起来,长袍下的手微微握紧。
楚玥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跪下。
“臣女楚玥,方才奉太后、皇后娘娘之命,为沈二小姐诊脉。”
“沈二小姐脉象滑数,确为喜脉无疑。”
她顿了顿,补充道:“月份尚浅,大约不足一月。”
楚玥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连月份都估算出来了,再无抵赖的可能!
“放肆!”
皇帝猛地一拍身旁的紫檀木几案,茶杯震得跳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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