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9 新客临门
乌木棺中的翡翠平安扣突然腾空而起，与李黎颈间那枚相撞迸发青光。腐尸的嫁衣无风自动，袖口滑落出半幅褪色的戏服水袖——正是三年前周慕云登台时的行头。
"；这不是冥婚棺。"；段怡安的银剪绞住水袖，袖口金线突然勒进她手腕，"；是阴阳傀儡戏的牵丝线！"；剪刃划过金线时，戏台幻影在青光中重现，二十七个穿血衣的傀儡正在表演《游园惊梦》。
梁以涵的守门人刺青已蔓延至耳后。她扯开衣襟，发现刺青下的皮肤浮现出细密针脚——这具身体竟是用槐树皮与阴土缝制的傀儡身。记忆残片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醉仙阁大火，穿旗袍的姑娘们被银钉钉在梁柱间，红线从她们喉间穿出，在戏台上空织成血色蛛网。
"；妈妈在井里织布。"；刘旖诺突然开口。孩子手中的红绳自行编织，形成块绣着往生井图案的锦帕。当锦帕覆上乌木棺时，棺底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井口。
申时的更鼓穿透雨幕。井水突然沸腾，浮出二十七具穿嫁衣的骷髅。她们腕间金线缠绕成轿辇，抬着具描金漆的柏木棺。棺盖开阖间，段怡安瞥见里面躺着个穿戏服的女子，半边脸是周慕云的模样，半边脸竟与梁以涵年轻时如出一辙。
"；是双魂傀儡。"；李黎的翡翠勺舀起井水，水珠在空中凝成契约残页，"；当年有人将两个生辰契合的魂魄缝进同一具身体..."；她突然顿住，勺中映出刘厢将翡翠平安扣钉入少女心口的画面。
梁以涵的尺八裂成两截。她撕开傀儡身的胸口，腐肉下埋着半枚带牙印的银钉——与段怡安在戏台灰烬中发现的那枚完全吻合。银钉突然飞出，精准刺入柏木棺中女子的眉心，棺中顿时响起双重哀嚎。
"；周慕云！"；段怡安挥剪斩断轿辇金线，傀儡骷髅纷纷坠井。柏木棺中的女子突然坐起，腐烂的双手扯开戏服，心口处钉着的正是梁以涵那枚玳瑁簪。
暴雨中的易世坊开始扭曲。青砖地浮现出醉仙阁的雕花窗棂，槐树化作缠满红线的牌楼。刘旖诺的红绳突然绷直，另一端系着牌楼最高处的鎏金铃——正是当年醉仙阁花魁选拔时用的夺魂铃。
"；未时三刻，故人当归。"；李黎念出牌楼匾额上的血字，翡翠勺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穿西装的典当客将哭红眼的少女推入井中，少女腕间系着的正是梁以涵现在的守门人刺青。
牌楼突然燃起幽蓝鬼火。穿旗袍的幽灵们从地缝涌出，她们脖颈系着红线，手持绣绷在虚空中穿梭。金线绣出的图案正是易世坊众人的生辰八字，每绣一针，梁以涵的傀儡身就腐朽一分。
"；是残魂绣娘！"；段怡安剪断最近的金线，线头处喷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刘厢的命盘图。图中显示三年前某个雨夜，他的命宫位置被银钉洞穿——正是周慕云兄长典当阳寿的时刻。
刘厢的玉扳指突然发烫。他劈开牌楼立柱，腐朽木料中掉出本泛黄的账册。当铺记录显示：民国七年，醉仙阁头牌梁月容典当哭腔，换取情郎免遭军阀迫害。而那个情郎的八字，竟与周慕云兄长完全一致。
"；梁月容..."；梁以涵抚摸傀儡身内层的槐树皮，树皮纹理突然显现工笔小像——正是账册中记载的醉仙阁头牌。她锁骨处的守门人刺青开始渗血，血珠落地即化作带银钉的纸钱。
李黎突然扯开刘旖诺的衣领。孩子后颈浮现出往生井纹样的胎记，正随着牌楼铃音忽明忽暗。"；当年坠井的不是你。"；她将翡翠平安扣按在胎记上，"；是有人用换命契，把井中怨气转嫁到..."；
牌楼轰然倒塌。二十七具绣娘残魂突然扑向刘旖诺，红线在她周身缠绕成茧。梁以涵的傀儡身不受控制地跃入井中，柏木棺里的双魂女子发出尖啸，整个易世坊开始向井口塌陷。
段怡安用银剪割破掌心，血染的剪刃突然迸发金光。她剪开刘旖诺身上的红茧，发现茧内藏着半幅未绣完的嫁衣——袖口处用金线绣着"；周慕云换梁以涵"；的字样。
"；是魇术双生契！"；李黎的翡翠勺舀起井水泼向嫁衣，水迹显现出三张重叠的契约：周慕云典当哭腔换兄长性命；梁月容典当魂魄换情郎平安；而最新的契约，竟是有人用刘旖诺的胎发换梁以涵重生。
刘厢劈开柏木棺，棺中女子的脸已完全变成梁以涵的模样。她心口的玳瑁簪突然飞出，簪尾银钉在空中划出血符——正是醉仙阁大火那夜，梁月容被活钉在戏台柱上时用血画的诅咒。
梁以涵的傀儡身突然从井底浮出。她扯开胸口的槐树皮，露出内里用金线绣的往生契："；原来我就是契约本身。"；守门人刺青化作火苗，开始焚烧身上的傀儡线。
申时的更鼓突然加速。牌楼废墟中升起青铜棺，棺盖上用银钉钉着二十七张戏票，每张票根都印着易世坊众人的生辰。刘旖诺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翡翠平安扣上："；妈妈在哭。"；
血光中浮现当年真相：李黎为保胎儿的魂魄，将翡翠平安扣典当给往生井；而那个未降世的孩子，正是梁以涵傀儡身里封存的主魂。
寅时鸡鸣响起时，梁以涵的傀儡身已焚尽。灰烬中浮现完整的往生契，契约末尾按着三个血手印——梁月容、周慕云、以及撑着人骨伞的典当行老板。
段怡安将银剪刺入契约核心。所有银钉突然飞向青铜棺，在棺盖上拼出"；尘归尘"；三个字。刘旖诺掌心的胎记发出金光，往生井开始吞噬那些纠缠的怨灵。
晨雾散尽时，易世坊恢复原貌。供桌上的白蜡烛突然淌下清泪，铜盏里新凝的血字却是："；子时正刻，新客临门。"；
李黎捡起地上的翡翠平安扣，玉面浮现出胎儿蜷缩的影像。梁以涵消失的守门人刺青，此刻正印在刘旖诺的后颈，随着呼吸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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