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阳帆越怒,阿力执思心下就越喜。
如果柴阳帆刚才立即同意,阿力执思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但柴阳帆不肯去,还变了脸色,反倒让阿力执思有点相信,他真的不是大周的细作。
“翻脸又如何?我三千骑兵在此,你想怎么翻脸?”
“你…卑鄙无耻!”
阿力执思冷冷看着柴阳帆:
“你有一身本事,我可不想他日与你在沙场上遇上。
你既叛出了大周,为何不与我北突效力。”
柴阳帆朗声答道:
“我不满的是大周皇帝,不是我大周百姓,为北突效力?休想!”
阿力执思也不生气:
“为我北突效力有何不可!你且去塞外十城看看,归顺我北突的大周百姓,一样安居乐业!”
柴阳帆自是不信他这鬼话,鹤留湾那么多老兵是从回南关回来的,塞外十城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会不知。
再者,徐文栋的老家就在武威山,当年城破时,徐文栋一家死得就剩两人。
后来,北突攻回南关,徐文栋的爹也战死在城头。
柴阳帆与徐文栋是兄弟,这些过往他也是清楚的。
但现在柴阳帆知道自己走不了,便假装皱眉思索。
阿力执思又道:
“你不着急答复,先与我回族中再说,你救了我妹妹,便是我族的恩人,理当谢你。”
柴阳帆叹了口气:“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
“走吧。”
阿力执思留下千人打扫战场,领着柴阳帆往阿啱族而返。
阿啱族距离横断沙漠极远,足有五百里之遥,三日后,他们才抵达。
“看,前面就是我族营地了。”
阿力执思指着十来里外,对柴阳帆说道。
柴阳帆闻言放目远望,但见十里之外帐篷连成片,竟是看不到头。
营地之外的牧场上,四处皆可见牛羊,可见阿啱族不愧是北突四大部族之一。
阿力执思见得柴阳帆吃惊的神态不是装的,很有些得意:
“如何?”
柴阳帆应道:“你家很有钱。”
阿力执思闻言一愣,随即哈哈笑道:
“看来你喜欢钱。”
柴阳帆也笑了笑:“世人谁不爱钱?你不喜欢?”
“本王子喜欢的东西太多,钱只是其中一种。”
阿力执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先策马奔向营地。
“二哥!”
营门外,古丽依月早已在等着了,见得阿力执思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阿力执思露了个柔笑:
“依月怎么在此等我,难得。”
古丽依月嘟了嘟嘴:
“你为我报仇去了嘛,你回来我肯定是要来迎的。”
阿力执思一指柴阳帆:“你的仇是他报的。”
古丽依月这才似刚看到柴阳帆一般:
“哎,阳几,你肯来我族中了?快,我带你去见阿爹!
我阿爹说,要好好谢你呢!”
柴阳帆翻身下马,笑道:“我一身污秽不堪,怎好去见叶护大人。”
阿力执思也道:
“依月,先带阳几去换身衣服,随后再带他来见阿爹。”
“知道啦!”
古丽依月俏皮一笑,对柴阳帆叫道:
“阳几,快跟我来!”
柴阳帆依言跟着古丽依月往营地里走,边走边看:
“古丽公主,你们这阿啱族好大啊。”
古丽依月笑道:
“你叫我依月就好啦。
我阿啱族还行吧,人口超四十万,勇士五万而已。”
柴阳帆咂咂嘴,暗道作为游牧部族,这确实够大了。
古丽依月将柴阳帆领进一个豪华帐篷,唤来数个侍女抬了水,抱了衣衫来,服侍他沐浴更衣。
当柴阳帆穿着一身羊皮与丝绸制成的缺胯袍,出得帐篷时,古丽依月只觉眼前一亮。
先前柴阳帆那张脸满是泥垢,此时洗得干净了,才现了真面目。
柴阳帆虽算不上英俊,但那张脸有棱有角,眉如剑目如星,再配上那身北突衣衫,尽显英气。
“原来你长这样。”
古丽依月绕着柴阳帆转了一圈,又咯咯笑。
柴阳帆见得古丽依月俏皮可爱,香风围他而动,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走,去见我阿爹!”
古丽依月也不似大周女子那般含蓄,拉了柴阳帆的手便走。
“北突女子,都这般豪放的么。”
柴阳帆心中嘀咕一句,却是不舍得松开了。
二人到得一个大帐前,古丽依月这才松了手,站在帐前禀道:
“阿爹,依月求见。”
“进来。”
帐篷里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走,进去吧。”
古丽依月朝柴阳帆眨眨眼,领着他进了大帐。
大帐中点了许多牛油蜡烛,光线并不昏暗。
柴阳帆一进大帐,就见得帐内正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眼神略显阴隼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大椅之上。
大椅前方还铺有一张完整的虎皮,将这中年男子衬托得威严无比。
而阿力执思,与几个北突汉子则站在两侧,夹在其中的,还有一个尖头瘦脸之人,穿的居然是大周服饰。
柴阳帆不自觉的多看了那人两眼,那人也上下打量柴阳帆。
“阿爹,这就是救孩儿的勇士。”
古丽依月欢快的走至那中年男子身前,又回头对柴阳帆道:
“阳几,这就是我阿爹。”
柴阳帆从那穿大周衣衫的男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高坐在上的中年男子,暗道,这就是阿力浑了。
柴阳帆拱了拱手:
“在下阳几,大周人氏,见过叶护大人。”
阿力浑的目光充满侵略性的看了过来,见得柴阳帆进得这大帐没有丝毫惶恐,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阿力浑身体稍稍往前倾了些许,冷声道:
“你倒是有点胆气,你虽为大周人,却救了我女儿,自当谢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
古丽依月见得阿力浑说话一点不客气,撒娇的叫了声:
“阿爹…”
阿力浑一抬手,不让古丽依月再说,目光仍盯着柴阳帆。
柴阳帆与阿力浑对视着:
“如果可以,在下想要黄金百两,并放在下离去。”
阿力浑听得这话,与阿力执思对视一眼,阿力执思轻点了点头。
阿力浑呵呵一笑:
“看来阿力执思说得不错,你喜欢钱。
你之事,古丽依月与阿力执思都已向本叶护说过了。
黄金嘛,本叶护自不会小气,但你一身本事,岂是区区黄金可比的。
你既无处可去,可愿留在我北突?”
柴阳帆依旧拒绝:“不愿。”
阿力浑脸色一沉:“为何不愿?!觉得我北突不配你留下么?”
柴阳帆正色道:
“北突与大周迟早一战,我为大周人,岂可效力北突?”
阿力浑冷哼道:
“你与我儿说,你在大周杀官造反,已是叛出大周,我北突愿收你,你当庆幸!
大周不容你,我北突能容,那岂不是我北突比大周好!
你不愿留,为何又出现在北突,哼!口舌不一之人,斩了!”
帐篷外应声进来两个刀斧手,上前便按柴阳帆。
柴阳帆巍然不动,大声道:
“慢着!我大周有句俗话,叫做有事好商量,还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叶护大人,在下知来了这里就走不了了,想要我效力,百两黄金就不够了。”
阿力浑轻蔑一笑:
“你刚才说得大义凛然,我当你有多大的气节呢,不过是为了钱,哈哈…大周人哪…”
柴阳帆道:
“在下喜欢钱有何不妥?北突想打进大周,不也是图大周江山么?
说来说去,叶护大人与在下有何区别?”
“大周蛮子大胆!敢拿叶护大人做比较!”
大帐内的其他北突汉子怒了,手按在刀柄上,怒声喝斥。
阿力浑摆摆手,让那些汉子退下,又看向柴阳帆:
“你说的也对,但财富与美女,都是要靠本事挣来的。
本叶护可以给你百两黄金,酬谢你救我女儿之恩情。
但你想要更多,就看你的本事了!
给你个十夫长做,去先锋营效命吧,想要什么自己去挣!”
古丽依月也忙劝:
“阳几,留在我北突有何不好,你从十夫长做起,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柴阳帆长叹一口气:“这帐中,应该只有古丽公主是真心为在下着想。
我今日若不应,怕是出不得这帐,也罢,先将那百两黄金予我。”
阿力浑哈哈笑道:“这有何难,来人!”
“且慢!”
那穿着大周衣衫的汉子突然出声。
阿力浑看向那汉子:
“有德先生有何异议?”
有德先生手拿一把折扇,朝阿力浑拱了拱手:
“此人即来自大周,便是在下之同乡,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上一问。”
阿力浑看了看有德先生,又看了看柴阳帆,心念一动:
“有德先生有什么话想问,尽管问。”
有德先生手一甩,将折扇甩开,一双小眼睛看向柴阳帆:
“阳几是吧?大周何方人氏?”
柴阳帆答道:“江南东道,丰洲人。”
有德先生摇着扇子:
“你说你在大周杀官造反,我怎的不知道?”
柴阳帆听得他这么问,知道这货要害自己了,反问道:
“你来北突多久了?”
有德先生道:“快半年有余。”
柴阳帆笑道:“即然如此,我在丰洲杀官造反,你又怎会知道?
难道你有神算之能?你不会是在大周算命时,出了岔子混不下去了,才来的北突吧?”
柴阳帆这话又噎人又阴损。
大周疆域太广,丰洲乃靠海之地,发生杀官造反之事,若不是闹得太大,大周朝廷估计都没那么快知晓。
有德先生在北突,更不可能知晓。
且,柴阳帆还骂他是根神棍。
有德先生一时无言以对,哼了声便不言语了。
阿力浑见得有德先生问不出什么来,便对阿力执思道:
“带此人去先锋营。”
柴阳帆朝阿力浑拱了拱手,跟着阿力执思往大帐外走,却只觉后背发凉。
回头一看,却是见得有德先生阴沉沉的看着自己。
柴阳帆知晓,自己骂他是神棍,让这货记恨上了。
柴阳帆也不怕,那货若想害自己,大不了抽冷子弄死他,反正得让他死前头就行。
如此这般,柴阳帆便在北突留了下来,还在先锋营当了个十夫长。
阿力浑这先锋营也不简单,柴阳帆到了才发现,竟然有一小半是大周人。
他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些人皆是塞外十城的顺民。
柴阳帆懂了,这特么的说得好听叫先锋营,实际上是炮灰营。
阿力浑将他扔在这,这是把他当炮灰使了。
柴阳帆既然为十夫长,手下自然有十个兵卒,不出意外,皆是塞外十城的顺民。
如今无战事,先锋营也要干活的。
干的啥?
跟着其他北突兵卒巡营,每天别把弯刀在腰间,窝囊得不行。
柴阳帆掐着手指算着日子,姜远让他最迟四月回书院,这回怕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柴阳帆索性安下心来,上头让他干啥便干啥,只等一个机会便跑。
在他巡了大半个月的营后,古丽依月突然找了过来,调他陪着去巡视牧场。
两人的接触便日渐多了起来,但柴阳帆很守规矩,从不主动与古丽依月说话,保持必要的尊卑远近。
或许是古丽依月觉得柴阳帆,在身边很有安全感。
干脆央求阿力执思,将柴阳帆调成身边亲卫。
阿力执思拗不过古丽依月,又见柴阳帆来了几个月,除了喜欢钱,即不好色也无异常,便允了。
他哪知道,古丽依月与柴阳帆接触的越多,两人的关系慢慢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话不多的柴阳帆,每次见到古丽依月,都会不自觉的话多了起来。
有时候,古丽依月也会不自觉的,在他面前撒娇。
而古丽依月也很喜欢听柴阳帆说大周的趣事,觉得这个大块头时憨时有趣,偶尔还会脸红。
柴阳帆有时候也会想,若是能与古丽依月进一步多好,就这么开心的过着多好。
每当有这种念头升起时,柴阳帆都狠扇自己嘴巴子。
警醒自己是大周人,是格物书院弟子,姜远与利哥儿还盼着自己回去。
但时间长了,柴阳帆那颗坚定的心,多少有些摇摆了。
他盘算着,在北突又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如寻个机会跑了算了,免得陷入美人恩中。
但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柴阳帆又舍不得跑了。
那天,他陪着古丽依月巡视牧场时,到得一个大湖边。
那大湖湛蓝无比,湖岸边绿草茵茵,牛羊成群。
北突的牧民挥着赶羊鞭,唱着古老的歌谣放牧,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翱翔着数只自由的金雕。
此景,如同一幅画卷般美。
柴阳帆与古丽依月牵着马在湖岸边缓步而行,湖水中倒映着他俩的影子,好一对壁影。
“阳几,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古丽依月停下脚步,看着柴阳帆,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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