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文一溜烟放了杯子，又来粘着柳桥。
秦采莲往后山看了好几眼，还没个人影，心里急呀。
下午还要去干活，她这婆婆每天这个样子，总是晚回来，做饭还得一会，一催就骂饿死鬼投胎。
她做老太婆又舍不得，嫌她做的多，浪费粮食。
可每次都吃完了呢，怎么算浪费。柳菊花做饭每个人都吃个六七分饱，不干活还好说，像他们这干活呢，没到饭点就饿的没力气了。
别说铲沙铲灰，就手里的铁锹都抡不起来。
真是上辈子造孽，摊上这样的婆母。
秦采莲呆呆的看着后山的方向。
“去把姑姑包袱里的饼干拿六片给你爸妈吃，还有糖，给他们一人五颗。”柳桥真的是墙都不扶，就服柳菊花。
和她婆婆李秀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对大儿子这么苛刻，对小儿子掏心掏肺。
柳建功瘦的跟麻杆一样。秦采莲也好不到哪去，面黄肌瘦。
两人干的活应该也不轻快，全身脏兮兮的。
别人家怕是锅碗都洗了，柳菊花还没回来。
眼看秦采莲饿的都要虚脱了，双眼无神。柳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虽然彼此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和柳博阳柳博文熟悉之后，知道这是他们爸妈，难免共情。
柳博文按姑姑说的数量拿给他爸妈。
柳建功两口吃了饼干，把五颗糖都剥了放嘴里。秦采莲拿在手里，看了看舔了舔嘴唇，还是收在了里面穿的稍微干净一点的上衣口袋里。
“妈，你吃啊，干嘛装起来。”柳博文不悦道。
“妈给你和哥哥留着，妈不饿，这些都是给小孩子吃的。”秦采莲怜爱的摸摸柳博文瘦瘦的小脸，心里一阵酸，她儿子六岁了，脸才巴掌大。
“我们吃过了，不但吃了饼干和糖果，姑姑还给我们蒸了鸡蛋羹呢。谁说只有小孩子能吃，你看我爸不就吃了嘛，他是大人呀。”柳博文一脸开心，伸手要把饼干和糖果掏出来。
秦采莲舍不得吃，但是拗不过儿子，最后掰了小半块饼干吃了。
柳博文觉得糖果更好吃，愣是从她妈口袋里掏了一颗糖剥了放秦采莲嘴里。
“妈，甜不甜？糖才好吃呢。”柳博文扬起小脸喜滋滋的。
秦采莲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幕看的柳桥眼睛发酸，女人有了孩子，眼里就再没自己，而男人还是那个自私的男人。
秦采莲也是个苦命女人，和她一样。
她知道反抗，秦采莲看样子一辈子就这样了，苦了自己不说，俩孩子也得跟着遭罪。
柳桥也只能暗暗叹气，她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有心也没那个力帮她。
柳菊花和张富正扛着锄头提着猪草从地里往回走。
“你看那冒烟的地方是不是咱家？”走到半山腰张富看见好像自家的方向冒着炊烟，不确定的问柳菊花。
“你眼睛有毛病吧，咱家哪有人，还给你做饭，想吃现成？找屁吃倒更容易。”柳菊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丈夫，继续低头看路往回走。
“你咋就不信呢，这里正好能看到咱家，我还能看错了，你自己抬头看看，那不是咱家才怪了。”往前走了一截，视线好了，张富确定那是自己家。
“......”柳菊花这一抬头还真是，翠烟袅袅，咋可能。
可能是秦采莲那扫把星回去了，这贱人，说了不许她做饭，浪费粮食，这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上次打她打的太轻。
柳菊花不许秦采莲做饭，每次都做的多。
说了几次秦采莲没听，只要她回去的早就她做饭，结果就被柳菊花一顿打。
柳菊花比秦采莲高大，也比她泼辣，常年在地里干活更比她有劲，加上秦采莲腿有残疾，根本打不过柳菊花，完全只有挨打的份。
打了好几次，上次直接打的秦采莲在炕上躺了好几天，柳建功不管她死活，柳菊花更是做饭都没她那一份。
秦采莲无奈，最后保证以后她都不做饭，柳菊花才算放过她。
“快走吧，饿的心里发慌了都，指定是儿媳妇回来的早，就烧锅做饭了。”张富催促着，心想着一回家就有饭吃了，心情都好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你算了，这贱人还敢做饭，看我回去不打死她，上次躺了三天这么快就忘了，这次非打的她躺一礼拜，打不死也饿死她。”柳菊花一脸愤恨，加快了脚步。
“她娘，你别这样，她好歹也是我们儿媳妇，两个孙子的妈，再说家里又不是吃不饱饭。”张富觉得秦采莲挺好的，给他们生了俩大孙子，平时又听柳菊花的话。
“你长那俩眼睛真是白瞎了。就她那样的儿媳妇你也稀罕呢，地里地里干不了，一瘸一拐的上个坡都费劲。
大半天到不了地里，干个活可倒好，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你看他刘婶家那儿媳妇，家里家外样样行，那地里干活一把好手，顶她秦采莲十个八个了。
农闲的时候人家还去工地当个小工，得挣多少钱。
我这是造了孽，摊上这么个瘸巴腿的货。
李媒婆也是个心盲眼瞎的玩意，白瞎了我那二斤红糖，给那死老婆子吃，不如喂狗。
说媒的时候把秦采莲说的跟朵花一样，怎么勤快，怎么会过日子。害的我花二十块钱娶了这么个懒货。”想到这二十块钱，柳菊花气的肝疼，真是不值当。
“他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咱建功不是腿也不好嘛，不好说亲，好的人家也看不上建功不是。
秦采莲再不好，好歹建功有个媳妇不是，还给建功生了俩儿子。
咱这坡地本来就远，路又陡又难走，咱俩腿脚利索的都得走个把小时，更何况他俩腿脚不便呢。”张富也很遗憾，柳建功小时候那么聪明可爱，愣是让一场病毁了。
“说你瞎一点没冤枉你，哪个女人不下崽，我没给你生两儿子？
生了儿子就是家里大功臣，得供着？那我这一天啥活没干。
和着好人全让你当了，活都让我干了，那以后你就住地里，这坡地都你干好了。”柳菊花恨不得捏死这死老头子。
“你看你，我又没说啥，干嘛生气，住地里我吃啥，咱两人都干不完，我一个人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张富怕了老婆一辈子，忍气吞声了一辈子，哪敢高声说话，更不敢惹她生气。
现在都算好的了，挨几句骂而已，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动手。
柳菊花是个狠人，专挠脸，挠得张富哪敢出门见人，做上门女婿活的没一点尊严。
即便知道柳桥可能不是他闺女，他也只能忍受被人嗤笑。张富家里兄弟多，别说娶媳妇了，吃饱饭都是问题。
近些年家里才不为吃喝发愁了，但是几个兄弟到现在还打着光棍。相比下来他还算过得好，有老婆孩子，现在还有了孙子。
面对柳菊花的粗鄙，谩骂，张富也只能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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