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树的年轮泛起水波状涟漪，第三具尸体的眼皮被脐带吊起时，整座地下祭坛的时间流速开始错乱。
陈伶的刀刃凝在林七夜喉结处，发现对方的瞳孔正倒映着三重身影——穿血衣的孕妇抱着腐烂茉莉花束，青铜骨架的婴儿啃食脐带，还有位戴老生髯口的老者正在树根处拉二胡。
\"陈家祠堂的《三生戏》...\"林七夜突然用陈伶母亲的声音说话，\"还记得你七岁时打碎的那面傩鼓吗？\"
陈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自己手腕的衔尾蛇印记正在分裂，青铜色血珠滴落在树根处，竟浇灌出三具半透明的棺材。左侧棺材里蜷缩着连体婴，中间悬浮着十二张傩面拼图，右侧则是精神病院的微缩模型。
第三具尸体的手指突然插入年轮，1999年的产房画面被撕成两半。陈伶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那具苍老的尸体竟从树芯里抽出一把二胡——琴弦是用脐带绞成的，琴筒蒙着绘有傩面的皮肤。
\"小心琴声！\"林七夜突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耳蜗，\"这是《阴魂殿》的引魂调！\"
迟了半拍。当第一个音符炸响时，陈伶的视觉神经突然长出青铜霉斑。他看到无数透明丝线从二胡里射出，将自己与十二口傩面棺椁串联成提线木偶。更可怕的是林七夜的身体正在融化，沥青状液体里浮出成百上千个微型陈伶，每个都举着脐带匕首刺来。
\"演武戏要扎紧靠旗啊。\"老尸体的髯口突然燃烧，露出下方与陈伶祖父相同的面容。他枯槁的手指拨动琴弦，陈伶的四肢顿时不受控制地跳起钟馗嫁妹的傩舞，舞步震得岩层簌簌掉落。
在额头撞向青铜巨树的瞬间，陈伶咬碎舌底的傩面残片。混合着神血的唾沫喷在琴弦上，竟烧出个贯穿时空的孔洞——他看见2012年的精神病院地下室，林七夜正往新生儿囟门钉入青铜锁。
\"原来你也是...！\"陈伶的怒吼被琴声割成碎片。他的意识突然坠入记忆暗河，无数被切除的轮回片段在眼前闪回：
第六百次轮回，自己亲手将林七夜缝进孕妇的尸体；第一千二百次，两人在黄泉尽头互换傩面；第1998次，他们在青铜棺椁里背靠背厮杀，血水写满\"弑神者终成伪神\"的谶语......
\"醒来！\"林七夜的声音突然从二胡内部传来。陈伶惊觉自己的右手已插入老尸体胸腔，正握着一颗跳动的傩面心脏。琴弦在此刻全部崩断，十二口棺椁的锁链同时震颤，在虚空拼出个倒立的沧南市。
老尸体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由青铜线虫编织的骨架：\"当年我剖开你母亲的子宫，发现里面蜷缩着三具胎儿——这才是双生子的真相！\"
整棵青铜巨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蕊里都坐着个穿病号服的陈伶，他们齐声唱起《目连救母》的戏文，音波震得岩壁上的遗骸矿脉开始剥落。陈伶趁机扯断提线，傩面下的瞳孔燃起青色鬼火：
\"那就让这场《三生戏》改唱《大破天门阵》！\"
缠绕锁链的发光肉块突然从虚空降临。陈伶抓住肉块塞进胸腔，十二口棺椁应声开启，飞出绘有不同戏曲角色的傩面。当\"武生\"面具扣在脸上时，他手中脐带匕首暴涨成青龙偃月刀，刀光劈开了错乱的时间流。
老尸体发出濒死的狂笑。他的骨架散落成青铜线虫，裹挟着林七夜残躯钻进地缝。陈伶的刀锋追斩而去，却劈中了2012年的精神病院外墙——墙上用血写着\"小心拿着剧本的观众\"。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陈伶跪在废墟中，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攥着半张泛黄的戏票，票根印着\"终焉剧场·第2000幕\"。当他翻转戏票时，背面的血手印突然开口说话：
\"你听见观众席的啜泣声了吗？那是我被你杀死1999次时流的泪......\"
下章预告：
暴雨夜，陈伶在终焉剧场观众席发现1999个空座位。当他触摸座椅上的血渍时，每个座位都浮现出林七夜死亡瞬间的影像。最后一排阴影里传出婴儿笑声，浑身缠满脐带的检票员递来染血戏单：\"第2000位观众已入场，请演员就位——该上演弑杀观众的戏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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