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托斯的工坊，说得好听点叫工作场所，说得直白点，简直就是个爆炸事故现场。
石坚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各种奇形怪状的神金材料堆得跟小山似的，有些还冒着可疑的青烟。墙壁被熏得黑一块灰一块，地上散落着碎裂的宝石和不知名的金属碎片。正中央那个巨大的地心熔炉倒是气势惊人，轰隆隆地燃烧着，把整个空间的温度都抬高了十几度。
这地方...石坚斟酌着用词，挺...别致的？
赫菲斯托斯压根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一个堆满废弃神料的角落，随手一指：你住这儿。
石坚看着那个比垃圾堆强不了多少的小隔间，嘴角抽搐了一下。隔间里除了一张石头床和一个歪歪扭扭的架子，啥也没有。墙上还沾着些不明污渍，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得，这待遇连我们那的杂役弟子都不如。他小声嘀咕着，认命地开始收拾。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那些废弃材料稍微归置一下。他随手捡起几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金属掂量着，职业病就犯了。
这块星辰银可惜了，淬火时混入了深渊寒铁，属性相冲，灵性尽失。他拿起一块泛着点点星辉却暗淡无光的银块，又捡起旁边一块漆黑如墨的金属，要是能用太阳金精做媒介调和一下，说不定还有救...
他这话纯粹是自言自语，没指望有人回应。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赫菲斯托斯手里的锻造锤掉在了地上。
火神猛地转身，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你刚才说什么？
石坚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金属块差点掉地上：我说...这块星辰银废了...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赫菲斯托斯几步冲到他面前，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你说太阳金精能做媒介？
啊？是啊...石坚被他的反应搞得有点懵，太阳金精性烈，正好可以中和深渊寒铁的阴寒，又能激发星辰银的灵性...这不是常识吗？
常识？赫菲斯托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奥林匹斯，属性相冲的材料就只能废弃！从来没人想过要用第三种材料调和！
这回轮到石坚傻眼了。他想起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那些炼器大师最擅长的就是各种材料配比和属性调和。有时候明明都是些下脚料，经过巧妙配比，反而能炼制出意想不到的法宝。
那个...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啊。他挠挠头，就像做饭，太咸了加点糖，太淡了加点盐...
赫菲斯托斯眼睛瞪得更大了：做饭？你拿神圣的锻造和做饭比？
道理是相通的嘛。石坚耸耸肩，我们那儿有个说法，叫大道至简...
他突然停住了，因为赫菲斯托斯正用一种狂热的目光盯着他，那眼神让他想起曾经遇到过的一个炼丹疯子——为了研究新丹方，能把自个儿炸得满脸黑的那种。
你...火神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你还知道什么？
石坚被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就知道些基础的...
基础的？赫菲斯托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来，给我说说你们那儿的基础！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石坚被迫给这位奥林匹斯最顶尖的匠神科普了一番东方炼器的基础理论。从五行相生相克讲到材料配比，从火候控制讲到符文篆刻...
赫菲斯托斯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发出惊叹：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上次炼制雷霆权杖时总是失败！
或者恍然大悟：难怪阿瑞斯那小子总抱怨我给他打的铠甲不够灵活！
说到兴起，他甚至拉着石坚来到工作台前，翻出一件失败的作品——一面布满裂纹的盾牌。
看看这个，火神难得话多起来，我用最坚硬的神金打造，却连阿波罗的普通箭矢都挡不住。
石坚接过盾牌仔细端详，手指抚过那些裂纹，若有所思：问题不在材料，在于结构。
结构？
你看，石坚随手捡了根炭笔，在旁边的石板上画起来，你把所有力量都平均分布，看着坚固，实际上没有重点。我们那有种说法叫刚极易折...
他在盾牌的示意图上画了几个点：在这些关键位置加强防护，其他地方可以适当薄弱，既能减轻重量，又能集中防御。
赫菲斯托斯盯着那个草图，眼睛越来越亮。突然，他一把抢过炭笔，在石板上疯狂演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所以应该...然后这里...再调整...
石坚站在旁边，看着这位突然陷入癫狂状态的火神，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技术宅疯魔起来都是一个样。
不过他也注意到，虽然赫菲斯托斯表现得相当热情，但工坊里几处关键位置始终笼罩在淡淡的神力屏障后。而且从他进门开始，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果然还是在监视我啊...他在心里冷笑。
这时赫菲斯托斯突然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们东方的锻造之术...很特别。
石坚笑了笑：各有各的特色罢了。你们在能量灌注和神器认主方面的技术，也很值得我们学习。
这话倒不是客套。刚才在参观工坊时，他就注意到几件完成的神器上蕴含的独特神力波动，与东方炼器术确实迥然不同。
赫菲斯托斯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明天开始，你帮我打下手。
不是商量，是通知。
石坚挑眉：我以为我是来给你们神王锻造神器的？
那是之后的事。火神挥挥手，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着，他指向角落那一大堆废弃神料：这些，你都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石坚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废料，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既是考验，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认可——在工匠的世界里，允许你碰他的材料，已经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行啊。他爽快答应，随即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这些材料我能不能拿一些研究研究？毕竟要熟悉下你们这儿的特性...
赫菲斯托斯头也不抬：随便，别把工坊炸了就行。
石坚笑了。果然，对于真正痴迷技艺的人来说，技术的诱惑远比那些勾心斗角来得重要。
这天晚上，石坚躺在那张硬得硌人的石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工坊里依然响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赫菲斯托斯似乎被白天的交流激发了灵感，正在连夜改造那面失败的盾牌。
听着规律的敲击声，石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着。他在复盘今天观察到的奥林匹斯锻造技巧，同时也在悄悄试探体内的雷电锁链。
有意思...他感受着锁链上传来的细微波动，这玩意儿对神力的波动很敏感，但对纯粹的技术操作反而没什么反应...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成型。
既然暂时解不开这该死的锁链，那不如就先好好利用在工坊的这段时间。毕竟，知识和技术才是最能保命的东西——这可是他在多个世界摸爬滚打总结出的血泪教训。
想起曾经在一个魔法世界，他就是靠着偷学的几个炼金术，硬是在被追杀的绝境中反败为胜。那次经历让他明白，多学门手艺永远不亏。
窗外的月光透过工坊顶部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石坚翻了个身，听着隔壁间永不停歇的锻造声，突然觉得这个简陋的住处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明天开始，有的忙了。他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至少在工坊里，他暂时找到了一个立足之地。至于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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