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楼出来时,王准手里多出了两条烟。
是主任曾理硬塞过来的——
倒不是给他抽,是让他帮忙捎给那位透了风的‘好朋友’。
带着众人走了数十米,王准在一处褪色的蓝色路牌下停住脚步。
路牌的铁杆上贴满层层叠叠的小广告,白底蓝字勉强可辨——
新民路。
目光在三个字上停留片刻,王准眉头微蹙。
随后,他忽然转过头,视线落到拉詹身上,“你记好这个路牌的样式……”
“记、记好路牌?!!”
拉詹被一句没头没尾的暗语撞了个趔趄,脖子下意识往后一仰。
王准神色如常,抬手用食指向上指了指,“对,记好这个东西。”
“它的长宽、厚度、颜色、字体,还有固定方式……”
“你带上阿米尔他们,去找个能做金属加工的地方,照着这块牌子,原样复刻一个。”
他稍作停顿,让每个字都沉下去:
“但上面的字要改——‘新民路’去掉,换成‘生路’。
“就这两个字。”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拉詹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微微放大,王准的古怪要求像冰水浇醒了他——
任务要求是‘找到生路’。
这种任务,很多试炼者都经历过,但都把它理解为一个抽象的、需要破解谜题或达成条件才能获得的‘生存路径’。
从来没有人想过——它可能,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种混合着荒谬、震撼与极度清醒的战栗,顺着拉詹的脊椎爬了上来。
所以,‘生路’不是隐喻,不是一个需要解锁的状态……
它可能就是一个名词?
一个地点?一条……真正的路?
“先别急着兴奋。”王准声音平稳,“这种取巧的漏洞,系统大概率早就补上了。”
他注意到拉詹眼中骤然亮起的光晕稍稍暗淡了些。
“不过,试试总没有损失……就算不成,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明白了,王先生,我这就去办!”
拉詹用力点了点头,转身推着阿米尔几人就走。
刚迈出两步,他脚步刹住。
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窘迫,拉詹折返到王准面前时,声音压低了一半:
“王先生,那个……还有个问题,我们……”他回身指了指自己和阿米尔两人,手在空中划了个小圈,“我们身上……没有这个世界的钱。”
“没钱就去借,手机上这么多App,还需要我教你?!!”王准眉头一皱,目光沉甸甸地压在拉詹脸上,“你这让我有点怀疑你的办事能力……”
“不、不是的,王先生!”
“我只是……只是确认一下流程!贷款,我明白,这就去办理!”
话音落下,他像是生怕再被质问,迅速转身。
“记得租一辆车,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王准在后面补了一句。
他目送着拉詹几人略显忙乱的背影,嘴角动了动——
这神情不像指挥官在看部下,倒像六年级的班主任重新站回一年级教室门口,看着一群连鞋带都系不利索的新生。
“国外的试炼者,都这么的……耿直吗?”常威抬手摸了摸下巴,一时没找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除了王准,第九小队的其他人并没有关于‘马修’那支队伍的记忆。
眼下这三名外国试炼者,于他们而言,确实是头一回在任务里照面。
“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王准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只要我们够强,所有人都会自动变成好人——”
“或者尸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侧的空地上光线扭曲,‘核动力驴’出现。
“走吧,上车!”
小轿车的设计载客是五人。
眼下连王准在内,不多不少,正好六位——多出来的,是队伍里个子最高、块头最大的阿灯。
绕着车走了一圈,王准看了看车内窄得可怜的座椅空隙。
然后,阿灯又被请进了后备箱。
三十分钟后,六人抵达了现场附近。
确切地说,是距离案发公寓约五十米外的街角。
车刚停稳,几人陆续下车,不约而同地抬手整了整挂在脖子上的记者证,将带子捋顺。
“等等——”
王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我们是不是忘了带摄像机?”
“带那玩意干什么?”
张文边摸出手机边摆手,“我们也没人会摄影,还沉得要命。真需要拍什么,手机凑合着也够用了。”
他拇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相机界面亮起,顺手朝公寓方向虚晃了晃。
“也是。”
王准不再多言,抬步朝公寓走去,几人跟上。
越靠近那栋楼,步子便不自觉地放慢、放轻。
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界线横在了眼前——
整栋楼都被警戒带围了起来,从单元门口一直延伸到侧面的垃圾堆放点。
公寓所有窗户紧闭,偶尔有窗帘被掀开一角,又迅速合拢。
楼下守着四名警察,更远处还有好几名辅警,将零星几个想靠近的居民挡在街对面。
来自警戒线后的目光扫过王准几人,审视的意味很浓,黏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常威肩背绷紧了一寸,下颌线紧了紧,喉结向下沉。
这局面,明显不正常!!!
通常的命案现场只会封锁相关楼层或单元,像这样将整栋楼都圈成禁区的阵仗,要么是案情极其复杂,要么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
危险还没离开这栋楼……或者说,凶手可能还藏在里面!
有凶手非灵异的案子,能跟他们的任务扯上关系?
常威眼神动了动,没把疑问说出口,只是老老实实跟着王准往警戒线那边靠。
“站住!你们几个,做什么的?!!”
隔着警戒线还有十米远的距离,一名辅警猛地扬起手臂,厉声喝止。
同时脚下步伐加快,小跑着朝几人而来。
“我们是记者,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准抬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记者证,在对方接近到两三米距离时,将证件正面朝外举起。
“记者?”
辅警的视线在证件和王准脸上快速扫了个来回,手臂依然横抬着,没有放行的意思。
“记者又怎么样?”
他声音抬高了些,“里面是刑事现场,不是新闻发布会。警戒线以内,无关人员一律不准进入,这是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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