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夜色中穿行,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陆梦蜷缩在餐车角落的米袋堆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检查哥哥留下的手枪。弹匣是满的,保险栓上还缠着一圈红绳——这是哥哥的习惯,代表“危险慎动”。
“梦梦,吃点东西。”春花悄悄递来一个馒头,里面夹着咸菜,“外婆睡着了。”
陆梦收起枪,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干硬的馒头刮得喉咙生疼,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窗外偶尔闪过的灯光照亮春花担忧的脸。
“你觉得...哥和嫂子出什么事了?”陆梦压低声音问。
春花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陆大哥从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去年他半夜突然离开,是去边境执行任务,三天后回来...”
陆梦想起那次哥哥回来时手臂上的绷带,和眼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次的情况恐怕更糟。
餐车后厨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立刻噤声。一个满脸油光的厨师探头进来:“喂,你们两个!过来帮忙削土豆!”
陆梦和春花对视一眼,顺从地跟了过去。至少干活能让他们看起来更像临时工。
第三天清晨,列车终于在一个小站停下。
“就是这里。”
陆梦透过结霜的车窗辨认站牌,“柳树沟站,离陆家村还有二十里路。”
叫上外婆三人趁着卸货的混乱溜下列车,混入赶集的农民队伍中。冬日的阳光毫无温度,寒风像刀子般刮着脸。陆梦把围巾又裹紧了些,领着外婆和春花走向站外等候的驴车。
“老伯,去陆家村多少钱?”
她学着哥哥买菜时讨价还价的口吻。
赶车的老汉眯眼打量他们:“三个人...一块二。”
陆梦爽快地付了钱,三人爬上堆满干草的板车。驴车吱呀吱呀地驶上乡间土路,扬起一阵尘土。
“你们是陆家村的人?”老汉随口问道,“那村子可是县里顶富裕的了,有砖瓦厂,去年又添了个水泥厂。”
“这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伙子那个不想和陆家村的人结亲......”
卫国哥把村子发展的很好。
陆梦听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新鲜事,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在童年,她只知道父亲早逝,和哥哥在大伯家活得艰难,哥哥那时候对她并不亲近。
陆洋是什么时候像是变了个人呢?
刚到村口,陆梦就看见李卫国和几个村民正围在老槐树下听广播,面色凝重。
“...新华社消息,首都国防科研所昨日发生实验事故,爆炸造成十六人死亡,两人失踪。失踪者为一名昆明军区军官和历史研究院研究员,有关部门已成立调查组...”
广播声断断续续,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陆梦心上。
双腿有些发软,好在春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并接过了所有的行李,陆梦很快冷静下来。
她莫名想起那天晚上的长谈。
“宁意...失踪了?”
外婆喃喃低语,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就在这时,李卫国和几个村民注意到了站在村口的三人,虽然多年来一直没机会和她们见面,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好兄弟的家人。
“小...”
李卫国突然噤了声,只向村民表示这是他媳妇的远房亲戚。
与此同时,在布置着维持人体生命体征的医疗器械的房间里,陆漾猛地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
隔壁房间怒气冲冲还在处理公司艺人绯闻的陶菀听见金蛋兴奋的吠叫声时,忐忑的冲进来打开了床头灯。
陆漾额头上渗出冷汗,她恍惚间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朦胧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妈,我怎么了?”
陶菀握住陆漾的手:“我的女儿回来了,这次妈妈绝不允许你再走了。”
陆漾喝了口水,望向窗外都市的霓虹灯光。
妈妈说她被洪水冲走后得救,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又回到家里治疗。
空调和加湿器在无声的运转着,陆漾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母亲陶菀办公室里昂贵的香薰气息。
三个月了,她依然无法适应这个所谓的“现实”。
“漾漾,把药吃了。”陶菀刚开完会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和几粒药片,“医生说再坚持两周,你的记忆就能完全恢复了。”
陆漾顺从地接过药片,却在母亲转身的瞬间将它们藏进手包里。
她不需要这些药,她需要的是弄清楚那些不断闪现在脑海中的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土坯房、煤油灯、战场,一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女人,还有自己变成男人时的怪异感受。
“妈,我真的只是被洪水冲走然后失忆了吗?”
陶菀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转身露出完美的微笑:“当然,宝贝。你在村里遇到山洪,被冲到了下游,幸好被抗洪的战士救了。”
她走过来轻抚陆漾的长发,“别想那么多,明天开始你跟我去公司上班,熟悉熟悉环境。”
陆漾点点头,却在母亲离开后立刻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过去三个月,她偷偷记录下所有闪回的记忆片段,试图拼凑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屏幕上,一个名为“梦境记录”的文件夹里密密麻麻全是文档:
“1975年,陆家村,我是陆洋...”
“宁意察觉到了什么,我该高兴却感到难过...”
“宁意...”
陆漾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犹豫片刻后新建了一个文档:“今天又梦见了那个叫江宁意的女人。她站在一个小院外,手里拿着一本书,对我说‘这次一定要记住我’。她是谁?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如此重要?”
揉了揉跳着疼的脑袋,陆漾关上电脑,走向落地窗前。
玻璃反射出她的面容——一张年轻秀丽的脸。她伸手触碰镜面,恍惚间,镜中的影像变成了一个面容坚毅的年轻男子。
“陆洋...”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第二天清晨,陶菀亲自为陆漾挑选了一套职业套装。
“今天只是简单熟悉环境,不用紧张。”她边说边为女儿整理衣领,“先从我的助理做起,慢慢学习公司的运作。”
星辉娱乐集团大楼高耸入云,陆漾跟在母亲身后穿过光可鉴人的大堂,四周投来或好奇或讨好的目光。
她感到一阵烦躁,那些闪回的记忆碎片又来了。
“这是你的工位,就在我办公室外面。”陶菀的声音将陆漾拉回现实,“今天你先熟悉一下公司资料,下午有个剧本讨论会,你可以旁听。”
陆漾机械地点头,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电脑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她打开公司内部系统,随意浏览着各部门的资料,直到一个名字跃入眼帘——“江宁意,编剧部新锐编剧”。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点开了那个名字。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简约白衬衫的女子,黑发及肩,眉眼如画。
陆漾的呼吸几乎停滞——这正是她梦中那个站在小院门口的女人!
“这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心跳加速,陆漾想自己必须见到这个女人。
午休时分,陆漾借口熟悉环境,独自前往编剧部所在的22楼。
电梯里,她不断想象着与江宁意相见的场景——该说什么?如何解释自己的“梦境”?对方会认为她疯了吗?
电梯门在20楼打开,一个抱着厚厚文件的女人匆匆走了进来。
陆漾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让,却在抬头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如遭雷击——江宁意!
现实中的她比照片上更加生动,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嘴唇紧抿透着一股倔强。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陆漾灼热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江宁意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文件“啪”地一声散落在地。
江宁意慌忙蹲下去捡文件,手臂微微发颤。
陆漾也蹲下身帮忙,当她们的手指不小心相触时,一股奇异的电流似乎穿过两人之间。
江宁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陆漾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你是新来的?”
江宁意强作镇定地问道,但陆漾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捏着文件边缘,指节发白。
“我是陆漾,陶总的...女儿。”陆漾试探性地回答,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听到“陆”这个姓氏时,江宁意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我是编剧部的江宁意。”
电梯到达22楼,江宁意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
陆漾愣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止——在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江宁意眼中闪过与自己“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眼神,那个在雨夜里,为她披上外套的温柔目光。
“宁意...”陆漾无意识地轻唤出声。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江宁意突然停住脚步,她回头看了陆漾一眼,直到电梯门再一次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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