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关的城楼上，南宫凛将最后一片碎甲片扔进火盆。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眼底的忧虑愈发浓重——叶辰离开已有半月，通讯符只传来一句“我要回来了”，此后便再无音讯。关外的黑风岭近来怪事频发，夜里总能听到山体崩裂的声响，晨起时还会看到崖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极了万魂阵中见过的血煞。
“南宫姑娘，您看这云。”赵虎举着望远镜，手指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紫电闪烁，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紫色。
南宫凛的心猛地一沉。她从怀中掏出块半透明的龟甲，那是清云长老临别时所赠，能测天地异象。龟甲刚一拿出，就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的黑气，竟与蚀星教邪术同源。
“是‘灭世劫’的预兆。”南宫凛的声音带着颤抖，“古籍记载，当九星连珠，地脉逆行时，封印在上古战场的‘魔气’就会冲破禁锢，到时候……”
她的话没说完，关外突然传来震天的轰鸣。黑风岭的主峰竟从中间裂开，暗红色的汁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顺着山谷往镇魔关的方向蔓延。那些汁液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石头化作齑粉，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腥臭。
“快！升起护城阵！”南宫凛嘶吼着冲向阵眼，手指在城砖上飞速点动。镇魔关的护城阵是以玄铁为基、地脉为引的“锁龙阵”，当年曾挡住过蛮族五万铁骑，此刻阵纹亮起的速度却异常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赵虎带着亲兵往城墙上搬运灵石，汗水浸透了甲胄。他看着那些暗红色汁液越来越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娘的！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就在汁液即将漫过护城河时，一道金光突然从天际射来，像道锋利的剑痕划破暗紫色的天幕。金光落在护城阵的阵眼上，原本迟滞的阵纹瞬间亮起，玄铁铸就的城墙泛起一层金芒，将汁液死死挡在关外。
“是裂穹剑的气息！”南宫凛抬头望去，眼眶瞬间红了。
叶辰的身影出现在黑风岭的山脊上，裂穹剑在他手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剑气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将那片暗紫色的云层劈开一道缺口。但他的状态显然不佳，玄色战袍上布满了新的伤口，左肩的旧伤处渗出血迹，每挥出一剑都在剧烈喘息。
“叶辰！”南宫凛的声音带着哭腔，顺着风传到他耳中。
叶辰回头望了眼城楼，嘴角扯出抹苍白的笑。他本想在回关前清理掉黑风岭的异动，却没料到这里的魔气已经浓郁到这种地步——那些暗红色的汁液，根本不是地脉精华，而是被魔气侵蚀的地脉血！
“退后！”他对着城楼的方向嘶吼，裂穹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的星纹疯狂流转，镇星石碎片里仿佛有星辰炸裂，九阶武圣的剑意与天地灵气共鸣，在黑风岭上空凝成一柄万丈巨剑，剑刃上的金芒几乎要将暗紫色的天幕烧出个窟窿。
“这是……‘裂穹剑意’的终极形态？”南宫凛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她曾听叶辰说过，师父临终前告诉他，裂穹剑的真正力量需要“以身殉剑”才能激发，一旦动用，使用者会灵力耗尽而亡。
“疯子！你他妈是个疯子！”赵虎的吼声在城楼上回荡，他想冲出去，却被护城阵的金光弹了回来。
叶辰没理会他们的呼喊。他能感觉到，黑风岭地下的魔气正在疯狂冲撞，封印它们的“镇魔碑”已经出现裂痕，碑上刻着的上古符文正在剥落。三百年前，剑圣就是在这里耗尽毕生修为才将魔气镇压，如今碑碎在即，浩劫已不可避免。
“以我残躯，铸我剑意！”叶辰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带着决绝的悲壮。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血肉、骨骼、灵力……所有的一切都在被裂穹剑吸收，剑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万丈巨剑的轮廓也愈发清晰，剑刃上甚至浮现出无数战士的虚影——那是历代镇守者的英魂。
“吼——！”黑风岭裂开的山腹中传来一声非人的咆哮，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带着粘稠的魔气，狠狠拍向悬在空中的巨剑。
“就是现在！”叶辰的声音化作最后一道金光，融入裂穹剑中。万丈巨剑发出龙吟般的清啸，迎着巨爪劈了下去！
金与黑的碰撞让天地都为之失色。护城阵的金光剧烈震颤，城楼上的南宫凛和赵虎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城砖上。他们看见黑风岭的主峰在剑光中崩塌，暗红色的汁液被金光净化成白烟，那只巨爪发出凄厉的惨叫，断口处喷出的魔气在金光中寸寸消散。
当光芒散去时，裂穹剑插在黑风岭的废墟中，剑身上的星纹黯淡无光，镇星石碎片彻底失去了光泽。而叶辰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将军——！”赵虎疯了一样冲向关外，却被南宫凛死死拉住。
“别去！”南宫凛的声音哽咽，目光死死盯着裂穹剑周围的地面。那里的焦土上，竟有淡淡的绿色嫩芽正在破土而出，嫩芽上还沾着点点金色的光屑——那是叶辰的灵力所化。
“他没死。”南宫凛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裂穹剑意虽破，但他的灵力融入了地脉，暂时镇压了魔气。他只是……需要时间凝聚形体。”
赵虎愣愣地看着那些嫩芽，突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城楼上的士兵们也看到了嫩芽，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欢呼，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没有抛弃他们。
但南宫凛的目光却重新投向西北方的天空。那片暗紫色的云层虽然被劈开了缺口，却在缓慢地愈合，漩涡中心的紫电闪烁得更加频繁。她知道，叶辰的剑意只是暂时击退了魔气，真正的浩劫，才刚刚开始。
黑风岭的废墟中，裂穹剑轻轻颤动了一下，剑穗上的星铃发出微弱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远处的天际，一颗暗星悄然亮起，与其他八颗星辰连成一线——九星连珠，地脉逆行，封印松动的魔气正在汇聚，一场席卷整个中土神洲的浩劫，已如箭在弦。
南宫凛握紧了腰间的短匕，匕尖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她转身对赵虎说：“传我命令，加固护城阵，清点灵石和粮草。通知万相宫和所有正道宗门，就说……浩劫已至，镇魔关，不退。”
赵虎抹了把脸，用力点头：“是！”
城楼上的号角重新响起，这次不再是警戒，而是集结的信号。士兵们擦拭着兵器，搬运着物资，眼神中虽有恐惧，却更多的是坚定。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将军用剑意守护的土地，他们要用血肉之躯守住。
裂穹剑依旧插在废墟中，星纹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从未熄灭。就像那个消失的身影，即使剑意已破，守护的信念，也永远燃烧在这片土地上。
浩劫再临又如何？只要镇魔关的旗还在，只要握剑的手还紧，他们就会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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