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泪谷的篝火在星风中明明灭灭，将叶辰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靠在陨石上，指尖缠着天晶界遗民送来的疗伤草，草叶的清凉顺着魂体蔓延，却压不住骨骼深处传来的灼痛——与星屠一战虽胜，镇狱战魂却消耗过度，灵纹黯淡得几乎要看不清。
“叶大哥，喝口星泉吧。”阿九捧着个石碗走过来，碗里的泉水泛着细碎的银光，是星泪谷特有的灵泉，能滋养魂体，“族长说这泉水泡过‘凝神花’，对您的伤有好处。”
叶辰接过石碗，刚要饮下，裂穹剑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金绿色的光芒在剑身上疯狂跳动，直指谷外的星空。他猛地抬头，只见数十道流光正从不同方向俯冲而来，光芒各异，却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是神榜的人！”阿九脸色煞白，指着其中一道赤金色的流光，“还有烈山氏的人！”
叶辰将石碗递给阿九，抓起裂穹剑站起身。谷中的天晶界遗民纷纷拿起武器，族长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苍老的声音带着决绝：“叶小友，我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死，也要护住钥匙！”
“不必。”叶辰的目光扫过那些越来越近的流光，认出了其中几道——神榜排名第四十二的“毒蝎女”，她的毒针能腐蚀魂体；排名第三十八的“血剑公子”，以饮魂血修炼闻名；还有烈山氏的几位天才，为首的正是烈山葵，赤金色的战甲在星空中格外刺眼。
至少三十位神榜前五十的天才，竟同时围杀过来。
“他们不是冲钥匙来的。”叶辰的声音很冷，“他们是冲我来的。”
烈山氏的焚天诀、神榜显脉的暗金灵力、甚至还有几个不属于任何派系的散修……这些本该互相提防的天才，此刻却组成了杀阵，显然是收到了统一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叶辰。
“为什么？”阿九不解，“就算您拿到了钥匙，也不至于让这么多天才同时出手……”
“因为我打破了规则。”叶辰握紧裂穹剑，剑身上的界域钥匙印记亮起微光，“神榜从来容不下‘变数’，尤其是一个能让隐脉与遗民联手的变数。他们怕我，怕我动摇他们的根基。”
说话间，第一道攻击已经落下。毒蝎女的黑紫色毒针如同暴雨，穿透星风，直取叶辰面门。天晶界遗民举起盾牌抵挡，毒针撞在盾牌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坚硬的星兽皮竟被腐蚀出无数小孔。
“退开！”叶辰怒吼一声，裂穹剑划出金绿色的光弧，剑气将毒针尽数劈碎。但碎裂的毒针化作毒雾，弥漫在空气中，几位遗民吸入毒雾，顿时浑身抽搐，魂体开始变得透明。
“是‘蚀魂散’！”族长惊呼，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分给众人，“快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血剑公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叶辰身后，血色长剑带着腥甜的气息，刺向他的后心。这一剑又快又狠，显然是算准了他回身抵挡毒针的空档。
叶辰的镇狱战魂灵纹突然亮起，上古镇狱军的虚影在他周身一闪而过，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剑。血剑公子的剑刃卡在虚影上，无法寸进，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刚想抽剑后退，却被叶辰反手一剑劈中肩头，血色战甲瞬间裂开，魂血喷涌而出。
“找死！”血剑公子怒吼，周身血气暴涨，竟将喷出的魂血化作血刃，再次攻来。
更多的天才杀到，毒蝎女的毒雾、烈山氏的火焰、散修的各式法器……三十道攻击同时落下，将整个星泪谷都笼罩在杀机之中。天晶界遗民的防线瞬间崩溃，惨叫声此起彼伏。
“叶大哥！”阿九为了替他挡下一道火焰，左臂被烧成了焦黑，疼得眼泪直流，却还是咬着牙举起盾牌。
叶辰的眼睛红了。他看着那些为了保护他而倒下的遗民，看着阿九焦黑的手臂，看着烈山葵站在杀阵外，嘴角噙着看戏般的冷笑，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心底涌起。
“镇狱——破！”
叶辰的魂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绿色光芒，上古镇狱军的虚影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无数道战矛，朝着四面八方射去。战矛穿透毒雾，撞碎火焰，将冲在最前面的五位天才钉在星砂上，他们的魂体在战矛的光芒中迅速消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杀阵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一起上！他快撑不住了！”烈山葵的声音响起，赤金色的火焰化作火墙，将星泪谷的出口封死，“谁杀了他，界域钥匙归谁！”
重赏之下，剩下的天才们如同疯狗般扑上来。叶辰的魂体在刚才的爆发中变得更加透明，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的星辰。
他不再防御，也不再闪避，只是挥剑，挥剑，再挥剑。
裂穹剑的金绿色光芒在杀阵中穿梭，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杀了一个，又来两个；劈开左边的攻击，右边的毒针已经到了眼前。他的肩头被血剑公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背被烈山氏的火焰灼伤，魂血染红了星砂，却像给这把剑镀上了一层更锋利的光。
“疯子！他是个疯子！”一位天才被叶辰一剑削断了手臂，看着他染血的脸，吓得转身就跑，却被烈山葵的火焰拦腰截断，“临阵退缩，死！”
烈山葵的眼神冰冷，显然没料到叶辰能撑这么久，更没料到他的战意如此可怕。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却渐渐发现，这只老鼠正在用牙齿和爪子，硬生生撕开了猫的皮肉。
“叶辰，降了吧！”烈山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你斗不过我们的，何必连累这些遗民？”
叶辰没有回答，只是将裂穹剑指向她。剑身上的血珠滴落，在星砂上绽开一朵凄厉的花。他的身边，只剩下族长和阿九还能站着，其他遗民不是倒下，就是被毒雾困住，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够了。”叶辰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攻击都停顿了一瞬，“要杀我，冲我来。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毒蝎女嗤笑一声，黑紫色的毒针再次凝聚，“等你死了，这些遗民正好用来炼我的‘万魂丹’！”
“那你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刀。”
叶辰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金绿色的流光，无视所有攻击，径直冲向毒蝎女。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连烈山葵都没反应过来。裂穹剑穿透毒蝎女的护身毒雾，从她的咽喉穿过，将她的魂体钉在陨石上。
毒蝎女的眼睛瞪得滚圆，显然到死都不敢相信，一个油尽灯枯的残魂，竟能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
“下一个，是你。”叶辰拔出裂穹剑，血珠顺着剑刃滑落，他的目光落在血剑公子身上。
血剑公子的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跑。叶辰没有追，只是将裂穹剑猛地掷出，金绿色的剑气如同长眼的流星，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后心。
连杀两位前五十的天才，叶辰的魂体已经透明得几乎要看不见，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但他依旧站着，握着从地上捡起的短刀——那是一位战死遗民的武器，粗糙的刀柄还带着余温。
“还有谁？”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剩下的天才们看着他染血的脸，看着他脚下的尸体，竟没人敢上前。
烈山葵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召集的三十位天才，竟然被一个残魂杀得胆寒。她猛地挥手，赤金色的火焰再次暴涨：“一群废物！一起上！他撑不了多久了！”
天才们被她的气势所迫，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叶辰握紧短刀，每一次挥砍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的身上又添了数十道伤口，魂体在星风中摇摇欲坠，却像一株顽强的野草，死死扎根在星砂上。
他想起萨满奶奶的笑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那些战死的上古镇狱军，想起天晶界遗民喊他“守护者”时的期盼。
这些，都是他不能倒下的理由。
“噗嗤——”
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叶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刃，顺着剑刃看向握剑的人——那是神榜排名第三十的“玉面书生”，此刻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叶辰笑了，笑得魂血从嘴角溢出。他抬手，握住玉面书生的手腕，将短刀送进了对方的心脏。
玉面书生的眼睛瞪得滚圆，倒在地上时，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叶辰也倒了下去，重重摔在星砂上。裂穹剑就在不远处，他却没有力气去捡了。魂体的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母亲在向他招手，看到萨满奶奶在煮着星果汤，看到上古镇狱军的战旗在星风中飘扬。
“叶大哥！”阿九扑到他身边，哭得撕心裂肺，“你别死！你别死啊！”
烈山葵走到他面前，赤金色的战甲在他眼前晃动。她俯视着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复杂：“为什么要这么拼？你明明可以活的。”
叶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了几口魂血。
就在这时，星泪谷外突然传来震耳的龙吟。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流星般坠落，炼红绸的身影出现在杀阵外，赤裙翻飞，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的长剑：“烈山葵，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烈山氏的天才风范？”
烈山葵的脸色一变：“炼红绸？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某些人就要被你们这群废物群殴致死了。”炼红绸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最终落在叶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叶辰，撑住。”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仿佛一道暖流，注入叶辰即将消散的魂体。
叶辰看着炼红绸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惊慌失措的天才们，突然笑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短刀的刀柄还露在外面，沾着他和敌人的魂血。
他想说的是：我从来没指望活，我只要守住该守的东西。
我的依仗，从来不是谁的救援，而是我手中的刀，是这把能劈开黑暗的刀。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裂穹剑在鸣响，听到天晶界遗民在欢呼，听到炼红绸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或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他没有辜负那些期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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