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的空气总是一个味道——湿透的羊毛、生锈的金属，像是某种东西在这里发酵了一个世纪。
阳光在这里显得吝啬，只有几缕灰蒙蒙的光线洒在布满污垢的鹅卵石地面上。
德拉科·马尔福僵硬地坐在\"爬虫与真菌\"酒吧二楼的\"贵宾包间\"里，那把号称整个酒吧最干净的椅子坐上去依然黏糊糊的。他控制着自己，没有拿出魔杖施清理一新。
他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一颗掉进泔水桶里的钻石。
莉拉显得适应得多。她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仿佛坐在马尔福庄园的会客厅里。桌子上放着一杯颜色可疑、冒着绿色气泡的饮料。
她的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他那纠结的姜黄色头发看起来几个星期没洗过了，宽大的旧外套沾满了不明污渍，还有一双永远在转动的、像两颗浑浊玻璃珠的眼睛。
蒙顿格斯·弗莱奇正对着莉拉露出自以为讨人喜欢的笑容，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准备偷奶酪的老鼠。
\"所以，您看，莱斯特兰奇小姐，\"他搓着肮脏的手，声音油滑，\"巴格曼那老小子跟我说，您是一位非常有远见的赞助人。在翻倒巷这片地界上，就没有我蒙顿格斯办不成的事。\"
\"您想要什么？罕见的魔药材料？被魔法部禁止的咒语书？我都有门路。当然，价格方面…\"
莉拉没有说话。她从袍子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小钱袋，放在桌子上。她解开系绳，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百枚金加隆，在包间昏暗的光线下发出迷人的光芒。
弗莱奇死死盯着那些金币，贪婪毫不掩饰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定金。\"莉拉终于开口，\"我不买东西，弗莱奇先生。我买的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和你这张很会打探消息的嘴。\"
\"哦，当然，当然！\"弗莱奇急切地说，\"您想知道什么？康奈利·福吉最近又在秘密会见哪个纯血家族的族长了？还是说，您对魔法部查抄的一批走私龙蛋感兴趣？\"
\"我什么都想知道，\"莉拉说，\"任何事。魔法部的内部调动，纯血家族的联姻传闻，翻倒巷里来了什么新货色…所有的一切。\"
\"你每天整理一份报告，用猫头鹰送去我指定的地方。如果消息有价值，你会得到比这多得多的报酬。\"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弗莱奇的眼睛更亮了，他几乎要从椅子上扑过来，亲吻那些金币。
莉拉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过，在开始之前，\"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弗莱奇先生，你为很多人办事，对吗？\"
弗莱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姐…\"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的普通人…\"
\"别紧张，\"莉拉说，\"我不在乎你以前的老板是谁。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很简单的话。\"
她向前凑近，压低声音。
\"从今天起，不管任何人要你做什么、打探什么——\"她用指尖敲了敲金币，\"我出两倍价钱，但你必须先告诉我一切。\"
\"我来决定你怎么做，怎么说。明白吗？\"
弗莱奇彻底愣住了。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看着莉拉，又看了看那些金币，大脑似乎无法处理这句简单粗暴却又充满致命诱惑力的话。
\"所以，弗莱奇先生，\"莉拉靠回椅背，看着他那张写满震惊和贪婪的脸，\"你是否清楚，你现在真正的老板，是谁了？\"
蒙顿格斯·弗莱奇看了看桌上那一百枚实实在在的、发光的金加隆，以及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眼神比卢修斯·马尔福还要冷酷的女孩。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是…是您，小姐。\"他最终说，声音卑微颤抖，甚至用上了敬语。\"我真正的老板，当然是您。从现在起，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都只为您一个人服务。\"
莉拉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她说，\"那么，作为你的第一份工作。我需要知道…关于哈利·波特的一切。\"
弗莱奇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德拉科。
德拉科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是冷冷地扬了一下眉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肮脏的、不值得注意的臭虫。
\"波特？\"弗莱奇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兴奋，\"您问得可真是时候，小姐。关于他，最近确实有个…天大的消息。\"
\"说。\"莉拉言简意赅。
\"我也是从小道消息听来的，还没在《预言家日报》上登出来，\"弗莱奇凑得更近了，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也随之扑面而来，\"听说，那个波特小子，前几天在麻瓜的地盘上，当着一个麻瓜的面，用了守护神咒。\"
德拉科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魔法部的人抓了个正着，\"弗莱奇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讲述精彩绝伦的故事，\"按规定，未成年巫师在校外使用魔法，这可是重罪！更别提还违反了《国际保密法》。\"
\"我听说，魔法部已经给他发了传票，就在这个月，要开庭审判。\"
\"所以呢？\"莉拉问，声音依旧平静。
\"所以？\"弗莱奇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她，但很快又换上了谄媚的笑容，\"所以他很可能会被霍格沃茨开除啊，小姐！\"
\"甚至…他的魔杖都可能会被折断！福吉部长现在正愁找不到由头来打压邓布利多呢，波特这小子，简直是自己把脖子伸到了绞索下面！\"
开除？
这个词在莉拉的脑海中盘旋。
哈利·波特，如果被霍格沃茨开除…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将不再受邓布利多庇护，没有魔杖。伏地魔想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为什么？\"莉拉终于开口，\"他为什么要在一个麻瓜面前用守护神咒？他没那么蠢。\"
\"一开始我也不信啊，小姐！\"弗莱奇把那堆金币飞快地扫进自己脏兮兮的口袋里。
\"但消息千真万确！是摄魂怪！天知道它们怎么会跑到萨里郡的麻瓜社区里去！两只！就在一条小巷子里，攻击了波特和他那个胖得像头猪的表哥。\"
\"波特那小子是为了自保！但魔法部可不管这些，他们只抓住了他在麻瓜面前用了高级魔法这个把柄！\"
莉拉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摄魂怪。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是谁派它们去的？伏地魔？他应该还没蠢到用这种方法干掉哈利。
魔法部？福吉虽然想找哈利的麻烦，但私自动用阿兹卡班的守卫，这个风险太大了。
\"这个消息，值五十个加隆。\"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钱袋，扔在了桌子上。
\"听着，接下来，我要你做的，就是盯紧这件事。任何关于听证会的消息——时间、地点、主审法官、魔法部的内部动向——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另外，帮我弄一份威森加摩所有成员的详细名单，包括他们的家族背景、政治立场，以及…任何可能影响他们判断的'小爱好'。办得到吗？\"
弗莱奇看着桌上那个新的钱袋，眼睛都直了。
\"办得到！当然办得到，小姐！\"他点头如捣蒜，\"您就瞧好吧！三天之内，您要的东西，就会一字不差地送到您手上！\"
莉拉站起身，这个动作让弗莱奇也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恭敬地垂手站着。
\"从今天起，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还有一项新任务。\"
\"您尽管吩咐，小姐！\"
\"我要你每天都照看着哈利·波特，\"莉拉说，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要保证他的安全，一旦有什么危险立刻通知我。\"
\"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收了谁的信。任何反常的举动，都要立刻汇报给我。一天一次，不能间断。明白吗？\"
弗莱奇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色。
\"这个嘛…小姐，\"他搓着手，浑浊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您的这个要求，当然没问题。只是…恐怕我给您的报告，就不是独家的了。\"
\"什么意思？\"
\"因为已经有另一个人，也让我这么做了。\"弗莱奇笑嘻嘻地说，他似乎很享受自己此刻掌握着信息优势的地位。
莉拉眯起了眼睛。德拉科也皱起了眉头，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莉拉身后，用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盯着弗莱奇。
\"谁？\"莉拉问。
弗莱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两位一看就不好惹的纯血统继承人注视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用故作神秘的、拖长了的语调，说出了那个名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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