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格太太，那个看起来像是从一堆旧毛线里钻出来的、浑身散发着猫味的老妇人，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清晰和镇定，描述了那天晚上发生在木兰花新月街的一切。
当福吉试图用一些刁钻的、关于摄魂怪具体形态的问题来刁难她时，费格太太只是用一种困惑而无辜的语气回答：
\"哦，我看不见它们，部长先生。我是个哑炮。但我能感觉到它们。那种感觉……就像你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了一样。\"
这句话比任何关于斗篷或者腐烂气味的描述都更有力。审判庭里响起了一阵小声议论。
一个哑炮。德拉科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判断。邓布利多把一个哑炮安插在波特身边作为眼线，他总是能找到最出人意料的棋子。
福吉的脸已经变成了一种非常难看的猪肝色，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肥胖的猫，发出一连串抗议式的咕哝。
\"……一个哑炮……她的证词……这不合规矩……\"
\"恰恰相反，部长先生。\"
阿米莉亚·博恩斯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阿拉贝拉·费格女士虽然是哑炮，但她自出生起就登记在册，是魔法社会的一员。她有权作为目击证人出席。更何况，她详细描述了摄魂怪出现时温度的骤降和那种特有的、令人绝望的寒意。这与波特先生的证词完全吻合。\"
邓布利多只是微笑着，仿佛他只是来参加一场有趣的茶话会。
最终，在经过了一番混乱的、几乎称得上是闹剧的争辩后，投票开始了。一只只手举了起来，有些迟疑，有些坚定。
德拉科的目光扫过那些他\"拜访\"过的面孔。沃普尔投了反对票，老诺特弃权了，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如他所愿地制造了混乱。
结果是压倒性的。哈利·波特的全部罪名不成立。
邓布利多在那帮威森加摩成员还在窃窃私语时，就已经优雅地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一下那身绣着星星的长袍，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太好了，\"邓布利多欢快地说，迅速站了起来，抽出魔杖，将那把印花棉布的扶手椅变没了，\"好了，我得走了。祝大家今天过得愉快。\"
说完，他看也不看哈利一眼，转过身，目光隔着几排座位，准确地落在了德拉科的脸上。
那双蓝色的眼睛，对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出了暗室。
德拉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懒洋洋的、事不关己的表情，但握着扶手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是我，知道是我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那个眨眼，是什么意思？是感谢？是警告？还是……一种更可怕的、洞悉一切的、属于棋手的赞许？
他知道我是为谁做的。他知道莉拉。他把我们两个都看穿了。
邓布利多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留下满屋子悻悻然的官员和德拉科一颗狂跳不止的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恐慌的时候。戏还没演完。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华丽的谢幕。
审判庭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场。德拉科也站起身，故意发出不耐烦的叹息，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丝毫褶皱的长袍。他慢悠悠地向外走，正好在门口，与福吉和珀西·韦斯莱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真是一场闹剧，部长先生，\"德拉科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失望，\"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邓布利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然后那个疤头……那个波特，就这么被无罪释放了？\"
福吉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他看到德拉科，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是啊，简直是藐视法庭！\"他气急败坏地说，\"邓布利多他……他不把魔法部的法律放在眼里！还有那个哑炮证人，闻所未闻！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羞辱！\"
\"我父亲早就说过，邓布利多对波特的偏爱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德拉科继续煽风点火，他的语气里带着对父亲的崇拜和对现状的愤慨，\"他迟早会毁了霍格沃茨，毁了我们所有的传统。现在看来，他还要毁了魔法部。\"
他的目光瞥向了刚刚从另一条走廊走过来的亚瑟·韦斯莱和哈利·波特。
德拉科心中冷笑一声。他转过身，正好挡在了福吉和那对\"可怜的\"韦斯莱父子面前。
\"哟，瞧瞧这是谁？\"德拉科拖长了声调，\"这不是我们'大难不死'的英雄波特吗？又一次靠着别人的保护逃过一劫了，是不是？\"
德拉科的笑容变得更加恶劣，他望向哈利身后的亚瑟·韦斯莱，\"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怎么，韦斯莱先生，见到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都不打声招呼吗？\"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亚瑟·韦斯莱的脸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珀西则僵在了原地。
哈利的脸立刻涨红了。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被亚瑟·韦斯莱用眼神制止了。
亚瑟·韦斯莱把手搭在了哈利的肩膀上，\"我们还有事，马尔福先生，\"他用一种克制的声音说。
\"是吗？有什么事比得上庆祝'大难不死的男孩'又一次藐视规则更重要呢？\"
德拉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留在亚瑟和波特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你们今天穿得可真……寒酸，波特。是准备被开除后，直接去麻瓜世界要饭吗？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从那里来的。\"
\"你——\"亚瑟·韦斯莱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哈利，\"他拉着哈利，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你听到了吗，部长先生？\"德拉科转头对着福吉，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他甚至不屑于和我说话！这就是邓布利多教出来的好学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我真为和这种人同在一个学校感到耻辱！\"
福吉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欣慰起来。他重重地拍了拍德拉科的后背。
\"别生气，德拉科。我们都看到了，我们会处理的，\"他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仿佛德拉科才是那个受害者，\"我会让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教授，好好地'整顿'一下霍格沃茨的风气。像波特这样的学生，需要被好好地'教导'一下。\"
哈利和亚瑟·韦斯莱已经走远了。德拉科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他能感觉到福吉那只肥胖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那触感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我得走了，部长先生，\"他用疲惫和失望的语气说，\"我父亲还在等我向他汇报这次……令人失望的庭审结果。\"
\"好的，好的。代我向卢修斯问好，\"福吉热情地说，\"告诉他，我永远是他的朋友。\"
德拉科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疲惫。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需要她。像一个溺水的人需要空气。他需要她告诉他，他做得很好。他需要她告诉他，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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