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龙也大概明白了张元庆来找自己的目的。
说起来，别人或许不敢信。
张元庆来找自己，确定自己有没有问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替李默探路。
毕竟李默说起来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可是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元庆害怕李默被人做局，所以专程来找自己，就是为了亲口问自己水底下到底有什么。
只有这样，张元庆才会放心让李默来鲁东。
“走吧，起风了。”
张元庆抬头看了看天色，拢了拢夹克，“这银杏叶好看，落多了，也显得萧索。根扎得深，明年又是一树金黄。”
两人不再多言，并肩朝着灯火渐起的学员楼走去。
身后，古银杏巨大的树冠在渐起的秋风中微微摇曳，洒下更多灿金的叶子，覆盖了他们的足迹，也掩去了刚才那番言语交锋的所有痕迹。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关于李默，关于鲁东，关于那盘更大的棋，一些关键的共识已经达成，一些无形的支持已然锚定。
李默的鲁东之行，尚未开始，便已在这京城西郊静谧的银杏树下，被赋予了远超其表面的重量与意义。
而他李文龙，在坦然接受这份“家庭连带责任”的同时，也悄然将一部分破局的希望，系在了那位即将奔赴前线的未来女婿身上。
……
一栋不起眼却格外幽静的二层小楼里，灯火透过纱帘，晕染出温暖的橘色光晕。
这便是省长王明月的住所。
李默接到省长秘书亲自打来的电话时，心中惊诧远多于喜悦。
他只知是王省长要见他，却万万没想到，当他被引至餐厅时，看到的竟是如此阵容。
省长王明月居主位，面带惯常的温和笑意。
常务副省长李胜齐坐在其左首，正用毛巾擦手，见到李默，点了点头。
而坐在王明月右首的，赫然是那位与李默在多个场合因理念不甚愉快交锋的副省长周爱民。
还有一个，就是李默老领导、好大哥黄继学。
周爱民此刻虽也挂着笑，但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只停留在嘴角。
他们自然是知道李默即将要去鲁东。
王明月喊自己过来，自然是相送之意。
能够得到王明月的相送，这也证明，王明月对李默的认可。
然而一桌五人，四位省领导，规格之高，用意之深，让李默瞬间感到肩头一沉，心头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
这已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工作谈话或饯行。
“李默来了，快坐，就等你了。”
王明月指了指李胜齐对面的空位，语气如长辈般家常，“没什么好东西，家常便饭，咱们边吃边聊。”
菜肴陆续上来，确是家常菜式，但食材精良，烹制用心。
王明月亲自举杯，杯中只是清茶：“今天这顿饭，主题就一个，给李默同志饯行。胜齐同志，爱民同志，咱们三个老家伙，一起送送我们安北走出去的这员干将。”
李默慌忙站起身，双手举杯，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省长，李省长，周省长，这……实在太隆重了，我受之有愧。”
“坐下说，坐下说。”
李胜齐摆摆手，笑容务实，“有什么愧？你在天水干的那些事，省里都看在眼里。能顶着压力，蹚出一条新路，还把国际资本和国家级课题都搅动起来，最后还能把陈明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都拢住一起做事，不容易。这杯茶，你当得起。”
李胜齐向来毫不掩饰，这一点与黄继学是差不多的。
不过在这几位省领导中，黄继学的资历尚浅，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李默。
目光里面，也有着浓浓的不舍。
两人都是在庆州发家，而且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在黄继学未来规划里面，自然有李默的分量。
只是现在，李默要去奔赴另一个战场了。
周爱民也缓缓举杯，语气比起以往平和了许多：“李默同志在天水文旅项目上，展现出的战略定力和操作精细度，确有可圈可点之处。虽然我们过去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有过不同看法，但工作是工作，成绩是成绩。鲁东平台更大，挑战也更多，望你戒骄戒躁，谨慎前行。”
这话虽仍带着几分矜持与审视，但能在这种场合，当着王、李、黄三人的面说出来，已是一种难得的认可与和解信号。
李默心中感慨，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他真诚道：“感谢各位领导的肯定和教诲。在天水任何一点成绩，都离不开省委省政府的支持，离不开王省长、李省长的指导，也离不开像周省长、黄省长这样老领导的批评鞭策，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到鲁东后，我一定牢记自己是安北培养出来的干部，绝不给安北丢脸。”
饭桌上气氛渐趋融洽。
李胜齐问了问与康德协议的具体细节和风险管控，周爱民则对村民合作社的治理结构提了几个颇为内行的问题，李默一一谨慎作答。
两位副省长，一个侧重实效，一个侧重规范，问话间已然是在做最后的“把关”和“叮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明月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其他三人都安静下来，知道省长有重要的话要讲。
王明月目光温和地看向他，那目光里有欣赏，有期许，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今天叫你来，除了送行，主要还是想再跟你念叨念叨。你这次去鲁东是你个人资历一次重要的跃升。
鲁东的局面，水更深，利益格局更板结，盯着你的人也更多。你带去的‘天水经验’，是一把好剑，但怎么用，能不能破开坚冰，不光看剑利不利，更看持剑的人，手腕稳不稳，心胸宽不宽。”
王明月这番话，直指鲁东的问题。
王明月是从京城空降的，他的目光更加深邃。
更何况，李文龙现在很多话不能跟自己说。
张胜昔倒是打电话说了一些，其中隐隐能够听出，张家那位对自己的期许。
不过他们都是局内人，不能多说。
这个时候，王明月这个局外人，又是对自己不错的老领导。他所说的话，还是很可靠的。
对自己前往鲁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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