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病重，是抬回的京城，陛下有旨，幽禁周王府，不许人探视。
当日，大夫进进出出周王府，也不知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说病重卧床不起。
明昆亲自去了周王府，见了躺在床上养病的明晖。
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看起来苍老了几岁。
虽然只是不到一个月不见，可如今两人身份境况天差地别，明昆终于在他面前找到一种以前不曾有过的优越感。
四目相对，明昆眼中的得意畅快遮掩都遮掩不住，“四弟得父皇特赦回京养病，可得安分守己些。”
明晖当日就回过味来是被明昆设局陷害，如今见他恨不能吃了他，可面上却不得不恭敬，“多谢太子殿下提点。”
明昆受用听着他咬着牙说出的“太子殿下”四个字，脸上笑容更加碍眼，“四弟不必客气，华致如今在吏部做得不错，四弟都如此能干，你的儿子，自然不差，吾很看好他，定会重用。”
阴阳怪气的挖苦听得明晖牙根发痒，气得身体发抖。
明昆还故作担忧道：“四弟看起来病得不轻啊，也不知是什么病？”
一旁一直伺候明晖身体的大夫道：“周王是忧思过度，肝郁气结，入冬转凉，这才病倒。”
明昆道：“气大伤身的道理，亏四弟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懂，你我这年纪，什么都该看开一些，如今父皇让你回京养病，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番慈父之心啊。”
明晖重重咳嗽起来，几乎要将肺管子都咳出来，每一声都像是最明显的逐客令。
明昆心情大好，又故作关心几句，心情舒畅离了王府，吩咐看守之人看牢了，且周王是幽禁，一应日常还是比照皇陵的规制，别乱了规矩。
明昆一走，明晖几乎要将拳头捏碎，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不甘折磨得他食不下咽，恨不能亲手结果了他。
如今风平浪静，明昆志得意满，京中传言成元帝欲退位养病之事甚嚣尘上，也无人出面阻止，甚至最近御史大夫的劝谏更加谨慎上心，颇有将他当成帝王规训。
他仿佛看到了龙袍在向他招手，大殿中的龙椅上似乎刻着他的名字。
坐上车驾，看着高大的周王府牌匾，心中杀气一闪而过。
留着这么大的祸患，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周王回京之后，别宫又安静下来。
自那日争吵过后，明晏如同没发生过一般，每日还是来按时请安，也从未主动问过答案。
成元帝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也只能暂时装傻。
只是她日日在眼前晃荡，怎么都不可能忽视她提出的要求。
这日正午，成元帝看着身旁低头吃饭的明晏，道：“下午回宫吧。”
“父皇不想待在别宫了？”
“待不待也不影响朝局，回宫住着，你回去之后暂住玉粼宫。”
明晏喝汤的手变得缓慢，道：“莹莹要出嫁了，她没有长辈，儿臣要回府替她操办。”
“你自己都没成过亲懂什么，朕会让太子妃去办，定不会委屈了她。”
“大哥只留下她一个，儿臣不能不管，太子妃办是太子妃的事，儿臣若是不管，如何同大哥交代？”
成元帝静默片刻，似乎在犹豫。
明晏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父皇若是不放心儿臣，将儿臣禁足在府中就是。”
“朕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
“没有就没有吧，父皇又生什么气？”
饭也吃不下去，徐嘉也去安排收拾行囊，短暂休息过后开始返京。
一路进京，两人对坐无言。
成元帝打破沉寂，“你比小时候沉得住气了些。”
明晏有些无奈，“多谢夸奖。”
“上次你提的事，朕得问问他的意思。”
明晏嗤笑一声，“那您不如直接拒绝儿臣。”
“你也猜到他不会答应，强扭的瓜不甜，对你以后也不好。”
“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你这是在害他，若他真和你在一起，此生不会再得重用。”
更极端的想法，太子可能会扫除这个隐患。
明晏笑道：“牺牲他一个，给儿臣多一道保障，不划算吗？三哥再狠，也只能不再重要他，他背靠穆家，只要不涉及权利，总能保住我的命。”
“逸远有经世治国之才，应该在朝堂大展拳脚。”
“我也有安邦定国之才，三哥不也一样让我找个好男人嫁了吗？我这不是听他的话，找了个好男人吗？”
“你，”成元帝压制住火气，好言相劝，“朕让他将兵符还你，你可去封地生活。”
明晏靠在车壁上，眼中毫无情绪，“父皇，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去封地？拥兵自重？一样是帝王的眼中钉，您心里应该很清楚，无论是三哥还是四哥，都不想让我好过。”
“不会的，太子发过誓.....”
“父皇，九年前的暨城，七年前的栖霞山，您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面对现实，大哥是嫡长子，他不死，底下皇子永无出头之日。毁了您心中太平安定假象的不是我，是他们，不然我的亲兄长是储君，他永远不会忌惮我抢他的权，我也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对付我而得以安安乐乐做我的逍遥公主。”
成元帝还在狡辩，“一切并无实证，不能因为无端的猜测定罪。”
“无端的猜测？书信账册摆在您眼前也算是无端的猜测？郑齐山和邢岩暗杀皇子的理由是什么？邢岩反水引我取得明晖的罪证，他又是为了什么？”
成元帝嗫嚅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也不敢去想。
明晏道：“既然是无端的猜测，父皇那就让大理寺和刑部彻查啊，若是儿臣诬陷，按律处置便是。”
成元帝崩溃道：“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的是我吗？我在红湖里被人刺杀是我自找的吗？五哥穆相还有莹莹在京被刺杀，也是他们自找的吗？到底是谁在赶尽杀绝，连个孤女都不放过。”
“靖安！谁准你这么跟朕说话的，目无君父！”
“目无君父？”明晏冷笑一声，委屈红了眼，“我就是太在意您的感受了，念着您对我的好，不然如何能这样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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