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在坠入滚滚河水时,将明瑜托出水面。
左腹的伤,多处刀伤让每一次划水都像被凌迟,内力早已耗尽。
他却像一尊沉入水中的石雕,双臂始终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不知在黑暗的河水中漂了多久,后背撞上泥沙。
他拼尽全部力气将怀里小小的身体推向岸边。
明瑜软软跌在泥滩上,发出微弱的呛咳。
而他自己,却被回流的河水卷着撞上半沉的破船残骸。
朽木碎裂的闷响过后,他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不到三岁的孩子,茫然地坐在泥泞里,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
她嗓子早就哭哑了,转头看见不远处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的云影。
她认得这个总是跟在父皇身边、会悄悄捏她脸的影叔叔。
“云......影……”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手拍着他冰冷的脸,“醒醒……”
没有回应。
只有苍白的脸,和不断从黑衣里渗出的血。
明瑜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母后说过,遇到可怕的事,勇敢的孩子不能只会哭。
她抬起小手,接住滴落的雨水,小心翼翼地捧到云影干裂的唇边。
雨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她就再接,再接。
冰凉的雨天里,这个还不及成人手臂长的孩子,用一双小手做容器,固执地想要润湿云影失血的唇。
她又摇摇晃晃站起来,在周围摸索。
找到几颗被雨水打落的野浆果,笨拙地擦掉泥土,小心地放在云影摊开的手心里。
“果果……”她小声说,好像这样他醒来就能吃到。
可血还在流。
明瑜想起每次自己磕碰哭泣时,乳母都会说:“公主不哭,受伤了,要吃药药。”
药?
她忽然摸脖子上沉甸甸的长命锁。
母后给她戴上时说过:“明瑜乖,这里面藏着救命的鹿茸人参丹,只有最难受的时候才能打开。”
现在,就是最难受的时候了吧?
她用小牙去咬锁扣。
咬不开,就用手抠,用指甲撬。
细嫩的手指很快磨红了,她吸吸鼻子,不放弃。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弹开,滚出一颗褐色药丸。
明瑜眼睛亮了。
小心地捏起药丸,趴到云影脸旁。
“云影,吃药药……”
她用手指笨拙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把药丸塞进去。
怕他不咽,又学着乳母的样子,轻轻拍他的喉咙。
做完这一切,风雨交加更冷了。
湿透的小衣裳贴在身上,冻得她直发抖。
琢磨半晌,拉开云影的胳膊,把自己冰凉的小身子蜷进去,紧紧贴着他尚存一丝温热的胸膛。
像只找到庇护的雏鸟,把脸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间,小声给自己打气:
“不怕哦……明瑜和云影……一起等父皇来救……”
不知过了多久。
“娘!快看!这儿有俩浮财!”
一个十来岁、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少年——
薛大牛,拎着个破麻袋,指着地上的人,眼睛放光。
他是跟着他娘薛寡妇来这片退潮的河滩捡海货,河蚌、小鱼和上游冲下来的各种杂物补贴家用的。
薛寡妇是个三十来岁的利落妇人,闻言快步过来,蹲下先探了探云影脖颈:“呦,还有气儿。”
又摸了摸明瑜的小脖子,“这小崽子也没事。”
眼风扫过云影身上那件料子不一般的黑色锦衣,心里琢磨:这身行头……怕不是普通落难百姓。
“大牛,翻翻看身上有啥值钱的没?”薛寡妇指挥道。
“好嘞娘!”大牛蹲下就在云影怀里摸索。
掏了半天,只摸出个浸湿的油纸包,里面是应急的压缩干粮,已经糊了,还有几枚他不认识的影卫暗器。
“娘,啥也没有!穷鬼!”大牛嫌弃地撇嘴,把暗器扔了。
他动静大了点,惊醒了明瑜。
小家伙一睁眼,看到两个陌生人在欺负云影,立刻“哇”一声大哭起来,
手脚并用地爬到云影身上,张开小短胳膊护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冲着大牛奶声奶气喊:
“别动......不许动他!”
大牛一愣,挠挠头:“嘿,这小不点儿还挺护食……不是,护人。”
薛寡妇借着晨光,仔细端详了一下云影的脸——
嚯!刚才没注意,这男人脸上虽然沾着泥污血迹,但眉骨鼻梁的轮廓、紧闭的双眼线条……
竟是个难得一见的俊朗后生!
再看他昏迷中依旧挺拔的身形骨架,薛寡妇心里那点算计立刻变了味。
她眼珠一转,伸手摸了摸明瑜哭花的小脸,啧啧两声:
“瞧瞧这女娃娃,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可这小模样,真是俊啊!大牛,你看,像不像年画上的玉女娃娃?”
大牛蹲下来,凑近了看。
明瑜被他看得有点怕,往云影怀里缩了缩,但泪汪汪的大眼睛确实漂亮得惊人。
大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娘,她……她真白!比咱家过年蒸的馒头还白!”
薛寡妇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没出息!就知道馒头!”
她声音兴奋,
“儿子,你看,这男人俊,这女娃娃更俊!咱们把他们带回去!”
“带回去?!”
大牛惊得跳起来,
“娘!咱们是来捡海带河蚌的,不是捡人的!这俩人一看就是麻烦,还多了两张嘴吃饭!不干不干!”
“你懂个屁!”
薛寡妇瞪他一眼,指了指明瑜,
“你看这女娃娃,水灵灵的,带回去给你当童养媳,从小养着,多好!等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大牛一听“媳妇”两个字,黝黑的脸有点泛红,再看看明瑜,
小家伙正警惕地看着他,鼻头红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确实……挺招人稀罕。
他扭捏了一下,
“那……那这男人呢?也带回去?咱家可养不起闲汉!”
薛寡妇脸一红,幸好肤色深看不太出,清了清嗓子,眼神往云影俊脸上飘了飘,理直气壮道:
“臭小子!你都有媳妇了,就不能让你娘我也有个……呃,有个帮手吗?
你看他这身板,养好了伤,打渔种地肯定是一把好手!
咱们家不就多根顶梁柱?”
大牛琢磨了一下,眼睛亮了:
“娘,你是说……让他给我当后爹,这女娃娃给我当媳妇?那咱们不就是……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他觉得这买卖挺划算,一下子多俩亲人。
日后有这后爹打渔养家,他就可以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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