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渡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假体对我很重要，但那不是我的东西。”
好似看出了周渡的为难，黄安少有的多说了几句话。
周渡抿了抿嘴，沉默了许久过后：“咱们俩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聊过吧？”
黄安面色平淡：“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天聊地，吹吹牛逼也行。”
周渡咧起一抹苦涩的笑，盘腿而坐。
“我不喜欢聊天。”黄安沙哑道。
“那就听听我的？”
黄安没有说话，周渡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以前有个妹妹，那个时候相依为命，
后来...我入了伍，各方面一直都是连里的标兵，
当时有不少记录都是我给破的，搞得不少老兵都气的不行，
后来....我参加了一次全军选拔，
我是第一个完成的，但没想到竟然是把我给淘汰了。”
说到这，周渡的眼中也闪过几分亮光，
那是他很少去说，但却是他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那会心气傲，气的不行，差点就和选拔的教官打起来。
当天晚上结束之后，甚至都是闹着要退伍。
但没想到，也就是那晚上突然来了一帮人把我给接走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我顶撞了教官，要把我枪毙呢。”
周渡故意开了个玩笑，但黄安依旧是默默无声。
略有尴尬的笑了笑，周渡继续道：
“他们带我签了保密协议，把我直接送去了首都，
我当时甚至连写遗书的心都有了，
可后来才知道....我其实没有被淘汰，我被选进了一支更神秘，任务也更重的部队。
我们叫它，北六类特殊行动队。
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不少好兄弟。
那天在埃及你应该也看到了，
苍鹰，雷神，破军。
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兄弟，
我也是在那里真正开始了属于我的人生，
战友死了不少，但也成就了不少人。
一年以后，当时的大队长升调至总座，
我也破格成为了北六的大队长，
后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的秘密任务，
苦过，累过，但我始终都认为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圆满的时候。
国之栋梁，军中兵王。
呵呵.....”
说到这里，周渡双手撑地，仰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无声的笑了笑。
“至少在我记忆里，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好像都是顺风顺水，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
房间中寂静无声，唯有周渡轻飘的话语回荡。
“后来.....我妹妹死了，我也没什么活头了。
就索性发疯吧，把该杀的人都给杀了。”
周渡说出来的语调虽然淡然无常，
但对于对人的动向研究极为透彻的黄安，却是已经发现了周渡那隐隐压抑的颤抖。
“一夜之间，
我从为国效忠的栋梁，成了人人喊杀的杀人犯，
我逃了两年，他们就追了我两年。
再然后...我被关进了赤乡监狱，那会还不认识你。”
周渡哈哈笑了笑，继续道：
“我没有自暴自弃，我还想活。
因为我还没有把那些蛀虫给除干净，
这个...应该也算是你口中所说的目标吧？”
“恩。”黄安难得的回应了一声。
“后来，故事你也知道了，我们活着出来了。
但这次....我好像又没有那个勇气去把那些家伙给干掉了，
我身后跟着太多的兄弟，我需要面对的人也更多。
反倒是....把支撑我活下去的目标给丢掉了。”
周渡抿嘴笑着，撑地的双手放回膝盖上：
“我只想说...人这东西，太复杂。
遇到的事越多，想的就越多。
想的越多，反而顾及的也就越多。
搞来搞去，搞到最后烦心事一大堆，胆子反倒是变小了。”
周渡目光直直地盯着黄安，他想去看透黄安的想法。
黄安那微微低垂的眸子一帧一帧的抬动，直至与周渡完全对视。
他眼神之中的平淡似乎藏有一分波动，但却是转瞬即逝。
“为难的不该是你，是我。”嘶哑出声，
黄安顿了两秒：
“我不需要，不管有用没用，都会限制我。
这只手.....”
说着，黄安转头看向他那残缺的手臂，
那里仅剩了半截大臂。
“是我自己砍的，我不需要它，就不会后悔。”
听得此话，周渡的眸子微微荡了一荡，
他...自己砍的？
咕噜吞了口口水，
黄安...是得对自己多狠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自己砍掉自己的胳膊？！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周渡轻咬着嘴唇，诧异道。
黄安沉默了数秒：
“想退出，必须交出看家本领。”
“退出？你的本领，是那只手？”周渡眉头微皱道。
他对黄安的曾经一无所知，
而天网的调查，也只能是知晓黄安曾经的代号和排名，
而至于他的背景和过往....黄安藏得实在是太深，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
又或者说....唯一有机会牵扯而出的线索，
也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已经被他亲手给弄死了。
退出....也就是说，黄安曾经也隶属于某个组织？
而那个组织....甚至需要黄安主动把自己的手，给剁掉才能离开？
一个...能让当年排名前二十的杀手，
而且还是黄安这般极其擅长隐匿潜伏的杀手，去主动砍掉自己的看家本领.....
那得是个什么恐怖的组织？！
黄安眸光之中的平淡，好似在这一刻都是多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光泽，
周渡说不上来，
是释然？是无悔？是恨？是怒？
就如他一直都猜不出黄安的想法一般，他看不透。
“你待的太久了。”无声对视的两分钟后，黄安突然开口。
周渡愣了一下，但也是缓缓站起身来：
“是不是好奇的有点太多了？抱歉，兄弟。”
黄安僵硬的动了下脑袋，直直的看着周渡：
“赤乡监狱，是我主动进去。能遇到你，不亏。”
“不亏.....”周渡呢喃一句，
踏步走出房间，扭头舒然一笑：
“兄弟，能遇上你，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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