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金额大概为……二十八万源币左右。”松野在同步完最新信息后，如释重负般出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手边的咖啡，猛喝了一口。
这家店名为‘晨昏小调’，高级会员制，位于中心区梅尔街一处联排别墅中，它也没有招牌，只在铁锻门前挂了一枚黄铜徽章，上面则嵌着一对互相依偎、如同迈着优雅舞步的字母——c与d。这是布林顿家的店。
店内的时间就好被封印了，光线永远被调校在一种奢侈的暧昧中，仿佛夕阳西下时，那抹氤氲的昏黄。深色胡桃木地板吸音极好，踩上去只有沉闷的足音。墙壁是柔软的丝绒，颜色是陈年波特酒般的深红，悬挂着笔触晦涩的现代油画。空气里沉淀着顶级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雪茄的醇厚、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老钱’的冷冽气息。
这里没有公共座位，只有沿着旋转楼梯而上、深藏在丝绒帷幕后的一个个半开放卡座，如同歌剧院包厢，既保证了绝佳的视野，也确保了谈话的绝对私密。每一张沙发都宽大得足以让人深陷其中，扶手边放着无声的服务按铃。
这家店的服务人员，还是活人。
斯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面前那杯未加糖加奶的埃塞俄比亚瑰夏，仿佛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才是他最关心的存在。他的穿着看似随意，但识货的人能看出那件羊绒衫的柔软和皮鞋的矜贵光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毫不违和。
松野与杰瑞坐在他的对面，桌面上摊着零散的文件，有笔录，有账目，有照片，还有他们整理出来的时间节点图。爵士乐从楼下隐隐约约地飘来，如同撩耳的轻语般使人沉醉。但杯子与桌面细微的摩擦声又让朴松民意识到，现在不是体会‘老钱’生活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想调查这位曾经的岛辅？”片刻后，斯雷不再转动杯子，他看向松野，问。
松野愣住，随后有些惊讶地问，“你们不是也在……”
然而没等他说完，斯雷便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们没有。”
“嗯？”松野皱紧眉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你们在调查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大，他也有些激动，“你们总不能只是在查高迪·奥贝平被害案吧？不是……这点事，还用得着你们出手吗？”
“我们确实只是在查高迪·奥贝平被害的事。”
松野重重吁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费半天劲查到的这些信息，对你们一点帮助也没有呗？也就是说，里查德的事，你们也没想管对呗？不是，兄弟，这可是涉及了二十八万源币啊，这可是涉及到一整个里的居民的大事啊，安格斯大人他就不想……”他欲言又止，他脸都憋得通红了。
安格斯能管个毛线……朴松民郁闷地想，湮灭派的事我看他都不想管了……他老婆都被源义郎抓了，我看他也不着急……还想一出是一出……今天刚派人监视马格努斯，结果到了明天，他居然跟他合作上了……然后合作呢，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合作，而是一边监视，一边合作……他到底想干嘛，我根本看不懂……还有，他咋知道疯牛与湮灭派有合作的？这是他猜的还是已经掌握了有效证据的？如果有证据，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就算不跟我们说，也得同斯雷说吧……结果斯雷也不知道……信息永远是不对称的，我们知道的，他都知道，但他知道的，我们就不一定知道了……然后我们想继续追查莱内森呢，他又不让……为啥不让啊？他又不是你儿子，更何况名义上的他，还死了……
“松野探长，你先别激动。”斯雷说，“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对我们有帮助，而且是很大的帮助。对此，我要特别感谢你。高迪·奥贝平的遇害案确实涉及到一件很重大的案件，但具体是什么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有纪律在，希望你能谅解……”
“我懂……”松野揉揉自己的眼睛，“不该知道的我从来不会乱打听……斯雷队长放心就是……”他显得有些失落，“就是……”他看看手边的空杯子，颇为懊丧地吁了口气，接着又突然抬头问，“你们就真不打算查查他吗？如此混蛋的事……你们就真的……”
“我们有我们的任务，”斯雷摇了下铃，“而且这种事如果要查，我们也没权限。它归监督管理局管辖。”
很快，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盈盈走来，掀开帘子，甜笑问道，“三少爷，您还需要什么？”
众人住口。
“柠檬水，谢谢。”
“好的。”
服务员盈盈离去，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走远。
松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行，我知道了。可我手里也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这件事还得由我自己来查……”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杰瑞杯中的咖啡，随后没好气地说，“咋的，还想喝到下班吗？咱们出来是执行任务的，不是出来玩的！赶紧喝，喝完好走。别剩啊，一杯死贵的，这回能喝着这个，纯属你小子走运，下次可没了，老子也请不起这个。赶紧喝。”
“是……探长。”杰瑞连忙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吞下。
朴松民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呢——因为他帮了他们，他们却不肯帮他……
“兄弟，咖啡得品……这样喝，喝不出味道的。”斯雷说。
“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松野有些赌气的意味，“我们都是穷鬼，都是底层，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他站起身，收拾起文件，“行，斯雷队长，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个会要开。”
“我刚才帮你点了杯柠檬水，喝完再走也不迟。”
“不了，不了，我这嗓子只配喝喝劣质的茶水饮料。说实话，刚才那杯咖啡我也没尝出来啥滋味来……真的咖啡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斯雷队长，我们真得走了，还有个会等着我们开呢。”
“好吧。”斯雷也看看时间，随后微微一笑，“不过监督管理局的阿尔杰课长马上就要到了，您不见见他吗？这位，可是检察界的新星呢，有不少大人物，都是被他拉下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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