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卷着落叶,在胡同里打着旋儿发出呜咽的声响。
巡防队的王队长蹲下身,瞅了瞅许大茂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左腿,又瞥了眼他糊着血沫的脸,眉头拧成了疙瘩。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块门板来!先送医院!耽误了治,这腿就彻底废了!”
王队长的嗓门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说心里头也唾弃许大茂的作风,可救人的规矩不能破。
队员们应声散开,没一会儿就抬来块旧门板,七手八脚地把许大茂小心翼翼地挪上去。
他疼得浑身抽搐,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着,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糊了半下巴。一行人踩着青石板路快步往医院赶。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洒下许大茂断断续续的哀嚎,惊跑了路边的野猫。
剩下的队员则押着阎解成往派出所走。
他的胳膊被反剪着,双目赤红的劲头渐渐褪去,只剩下满眼的茫然。
夜风灌进他撂满补丁的棉袄,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
派出所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带着一股子冰冷的铁锈味。
值班室里亮着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昏白的光线忽明忽暗,落在斑驳的墙皮上,映出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红字标语,显得格外刺眼。
墙角的蜘蛛网沾着灰尘,被穿堂风一吹轻轻晃荡,桌上的搪瓷缸子边缘结着一圈茶渍,老郑手边还放着半包揉得皱巴巴的烟卷。
阎解成被按在一张掉了漆的木椅上,手腕上的麻绳勒得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只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地上的泥灰和几滴未干的血渍——那是许大茂的血。
老郑是所里的老公安,正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滋滋作响,光线晃得人眼睛发涩。
他抬眼瞥了瞥阎解成,放下手里的钢笔,摸出火柴“刺啦”一声划燃,点上一支烟,浓重的烟味混着煤烟潮气弥漫开来。
“阎解成,”老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知道自己犯的什么事吗?”
阎解成的肩膀猛地一颤,喉结滚动了两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在小院里的那股子疯劲,早被派出所里这肃穆的气氛冲得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凉得他骨头缝都发疼。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许大茂被砸中腿时那声脆响,还有徐桂花跑出门时,那道毫不留恋的背影。
老郑把烟屁股摁在脚底下碾了碾,鞋底子在水泥地上蹭出两道黑印。
随即将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搁,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惊得阎解成又是一哆嗦。
“刚从医院传来的消息,许大茂那条左腿骨头断成了三节,颧骨裂了,门牙掉了四颗。
片子拍出来,骨头错位得厉害,医生说就算手法复位接上,往后走路也得瘸着,阴天下雨还得疼,脸也得留疤。这伤情,实打实的重伤。”
“瘸了……留疤……”
阎解成喃喃地重复着,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老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吐了个烟圈,语气缓了缓,终究是念着老街坊的情分,提点了一句。
“按规矩,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蹲大牢是跑不了的。
但凡事也有转圜的余地——要是你家里能拿出钱来,把许大茂的手术费、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全包了。
再多赔点营养费和误工补贴,让他心甘情愿写份谅解书,法院那边量刑的时候,能争取轻判,说不定还能判个缓刑,不用真蹲大狱。”
这话落在阎解成耳朵里,却没掀起半分波澜。
他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身子一软,顺着墙根往下滑,后背重重磕在冰冷的墙根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整个人蜷成了一团,脑袋耷拉在膝盖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钱?赔偿?
阎解成心里门儿清,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爹阎埠贵是个什么德行?
出了名的铁公鸡,雁过拔毛的主儿,平日里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买根葱都要跟人家磨半天嘴皮子。
街坊邻居背地里都笑他,说粪车从他跟前路过,他都得凑上去尝尝咸淡。
阎解成想起家里那个上了锁的木匣子,就藏在爹娘炕头的褥子底下,那是家里的“金库”,里面装着爹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积蓄。
平日里别说碰了,就连多看一眼,都要被爹数落半天“手脚不老实”。
他想起小时候,眼巴巴看着别的孩子吃水果糖,拽着三大妈的衣角哭闹,最后换来的,却是爹的一声“败家子”,还有娘那句“家里穷,省着点”。
想起老二阎解放上学要买新本子,爹磨磨蹭蹭半天,才从钱匣子里抠出几分钱,嘴里还念叨着“能凑合用就别买新的”。
想起老三阎解旷的裤子短了,妈就把裤腿缝上一截旧布,让他接着穿。
这样的家底,这样的爹,怎么可能掏出一大笔钱,去赔偿许大茂?那是要他爹的命根子!
更何况,老大已经坐牢了,家里就指望着爹这点工资撑着。
要是再为了他掏空家底,老二老三的学费、家里的口粮,都要成了泡影。
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为了他,断送两个小儿子的前程。
还有他妈,三大妈向来是爹说一不二的跟屁虫。
到时候她顶多哭天抹泪地嚎上几场,数落他几句“不争气”“给阎家丢脸”,转头还是会站在爹那边,死死捂着家里的钱匣子,绝不会松口掏钱。
阎解成后背撞在墙根,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却唰地下来了,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徐桂花!
这个水性杨花的烂女人!
阎解成的眼底猛地迸发出一丝狠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起自己缩在胡同口等她的模样,冷风刮得脸生疼,鼻尖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偷偷买的两块水果糖,那是他省了三天的口粮钱,就盼着她回来能笑笑。
他想起自己身子不好的那些日子,忍着疼给她捶背揉腿,把家里最好的口粮都留给她,想着只要对她好,日子总能过下去。
可她呢?她转头就和许大茂勾搭上了!
在那个小院子里,做着那样龌龊的事情!
甚至在他撞破之后,连一丝愧疚都没有,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他落到这个地步,面临牢狱之灾,那个女人却不知道躲在哪里,说不定正依偎在哪个男人的怀里,说着甜言蜜语!
阎解成越想越恨,恨许大茂的嚣张,恨自己的冲动,更恨徐桂花的背叛!
他狠狠捶了一下冰冷的地面,指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眼泪混着鼻涕,一滴滴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老郑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明白了七八分,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值班室里只剩下白炽灯滋滋的声响,窗外的风刮得窗棂哐哐作响,还有阎解成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一声比一声绝望。
他知道,自己这牢饭,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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