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了,不知不觉之间已近午夜时分。
隆隆的雷声当中,迟迟不肯落下来的雨点子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季节的雨水与盛夏时节完全不同,来的并没有那么突然,完全就是一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的架势。
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是零零星星的雨点子稀稀拉拉的落下来,砸在库房的彩钢瓦屋顶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慢慢的,慢慢的雨点子就变得密集起来。满眼都是白茫茫的雨线,活像是一道道连接在天地之间的银丝。
关义把叉车开的都要飞起来了,装货的效率空前提高。
眼瞅着所有的货物已经装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一垛货箱了,侯经理就从货车的驾驶室里拿出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根本就不用看也知道塑料袋里装的全都是现金。
侯经理这个人做生意很守规矩,从来就不赊不欠,一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现金交易。
只是以前的时候,总开装车过磅,确定了货物的数量和重量之后才会给钱,今天的货还没有装完呢,就要提前给钱了?
“雨下的这么大。”侯经理看了一眼库房外面越来越密集的大雨,笑呵呵的说道:“过磅什么的就免了,我相信你们不会玩弄缺斤短两的小把戏。”
所谓的“我相信你们”其实不过是一个委婉而又好听的说法,事实上这样的铝棒,每一个货箱的规格都是相同的。只要数一数货箱的数量就能知道具体有多少货,根本就用不着过磅。
再者说了,刘晓杰又不是傻,不可能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弄虚作假,更不可能在货物的数量上耍滑头。
为了一点小便宜就得罪这样的大客户,那绝对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再者说了,刘晓杰刚刚还算给他一块名牌手表呢,长期合作的关义就建立起来,又怎么可能得罪这样的客户呢?
这就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刘晓杰打开了那两个黑色的塑料袋,简简单单的数了数,确认那些钞票全都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就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和侯哥做生意,就是痛快。”
“杰子,帮我搭把手,把苫布盖上吧。”
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货车肯定要蒙上苫布。
就这样,刘晓杰跳上了货车,和侯经理一起上了苫布……
好不容易才把苫布弄好,那边的关义还没有装完货呢。
装车这种事,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越到后来就越不好摆弄。尤其是最后那几箱货物,因为车上的空间已经非常有限,必须小心翼翼才行,所以速度一定不会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快。
“就差这最后一箱了。”关义朝着刘晓杰喊了一句:“这一箱子不大好摆弄啊,杰子你给指挥着点……”
因为货车的高度已经很高了,驾驶着叉车的关义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让刘晓杰下来指挥。
“左边一点,再往左,继续往左,oK,就这样,往下放……”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货架的阴影遮蔽了灯光的缘故,还是关义没有听清楚刘晓杰的口令,最后这一箱货物竟然放歪了。
这一歪可不要紧,原本仅仅只有几根木条支撑的货箱顿时就散了架,一片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中,满满一个货箱的铝棒顿时就散乱的满地都是。
“你小子怎么搞的?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就在刘晓杰大声的呵斥着阿义之时,侯经理赶紧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怎么样?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早就跳开了。”
“货散了不要紧,只要没有伤到人就好。”侯经理做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在这是铝棒,要是别的什么易碎品,可就糟了呀。”
铝棒这东西,其实就是条形的金属棒,这玩意根本就不怕摔,磕磕碰碰也无所谓,只要份量足够也就行了。
既然货箱已经碎了,那就只能把散落的满地都是铝棒一一捡拾起来,重新扔到货车上去。
于是乎,刘晓杰、关义和侯经理三人,还有那个货车司机,纷纷弯下要捡拾。
虽说一个货箱就是半吨,但铝棒这东西原本就有些份量,所以也没有散落多少,很快就捡拾的差不多了。
就在刘晓杰拿起一根铝棒,准备扔到车上去的时候,却在突然之间愣住了!
一开始的时候,刘晓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的拿着那根铝棒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好几遍。
没有看错,这就是那根铝棒。
虽说所有的铝棒大致相同,无论是长度还是大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但刘晓杰手里的这一根却“与众不同”!
因为那根铝棒有非常特殊的标记:铝棒的中间位置上,有一个十字形的凹痕,尾端还缺少了一小块儿。
刘晓杰认得这根铝棒。
上面的那个十字形凹痕,就是当初吕不凡留下的,还有尾端缺少的那一部分,也是吕不凡弄出来的。
想当初,吕不凡曾经想要买下那批铝棒,为了检验质量就曾经用尖锐的器物划出了一个十字形的凹痕。同时为了查看铝棒的内部成色,曾经用铝棒是库房的水泥地面上用力磨蹭了好几下,才产生了尾端那个小小的缺口。
这两个痕迹虽然很小,甚至完全可以微不足道来形容,刘晓杰却记得非常清楚。
这不就是吕不凡曾经检验过的那根铝棒嘛。
上面还有他在当时留下的痕迹呢。
绝对不会有错。
就在这个时候,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个铝棒已经全部捡拾完毕,只剩下刘晓杰手上的这一根了。
“你发啥呆呀?”关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手从刘晓杰手中拿过那根铝棒直接就扔到了车上:“侯哥还急着走呢,赶紧着吧。”
关义已经帮着侯经理和货车司机去遮盖苫布了,刘晓杰还是没有缓过神儿来。
很显然,这批铝棒就是第一次的那一批,但这也不对呀。
按照刘晓杰的预想,这位侯经理在采购了第一批那两百吨的铝棒之后,肯定会把这些东西加工一下然后制成水壶、锅子等成品卖掉,这是一套非常完整的加工销售流程。
但这些铝棒怎么会原封不动的回来了呢?
刘晓杰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却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赶紧回想了一下整个交易过程:货没有问题,钱也没有问题,连续三次交易全都非常顺利,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就在刘晓杰发呆之时,货车已经弄好了。
那位侯经理像以前那样进了驾驶室,甚至还很自然的和关义客套了几句,然后那几辆货车就缓缓的驶离了仓库,最多只用了三两分钟的时间,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当中了……
“呼……”关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拍了拍双手:“总算是又做完了一笔交易,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咱们赶紧走吧……”
“等等,先等等……”
“货都已经运走了,钱也给了,还有啥好等的?”
“我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刘晓杰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状,摸着自己的下巴,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说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句话直接就把关义给说的愣住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打开了侯经理留下的那两个黑色塑料袋,认认真真的把那些钞票重新清点了一遍之后,才终于变得轻松起来:“钱的数目没错呀,而且全都硬邦邦的真票子,没错呀。”
“我不是说钱不对,而是觉得这批货不对头。”
货不对头?
你可别开玩笑了。
这一百多吨铝棒就是咱俩从老牛那里进的货,还是咱俩卖给了侯经理,只不过是倒了一下手而已就赚了十几万,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嘛,有啥不对的呢?
“这不是很正常嘛,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关义拎着那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哈哈大笑着说道:“只要把钱赚到了手,就全都对。”
在关义看来,货没有问题钱也没有问题,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但刘晓杰却不这么看。
“我觉得老侯这个人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侯经理有问题?
不可能吧?
人家已经把货拉走了,钱也一分不少的给了,这么优质的好客户,刘晓杰居然说他有问题?
他能有什么问题呀?
“他刚刚拉走的这批货……”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刘晓杰的语气显得十分压抑,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天大的秘密似的,不知不觉之间语气就变得紧张起来:“其实就是第一批货……”
“这不可能。”还不等刘晓杰把话说完,关义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儿:“第一批是第一批,第二批是第二批,这一批已经是第三批了,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那批货呢?”
“绝对是。”刘晓杰的语气渐渐变得笃定起来:“我敢保证,这就是原来的那批货……”
“可是,第一批货早就已经被老侯拉走了呀,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那批货呢?”就在关义准备反驳的时候,当他看到刘晓杰那已经变得苍白的脸色和凝重的神态,立刻就意识到刘晓杰绝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无凭无据的,这种事可不能瞎说呀。你别用这样的语气,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
“我有证据。”
当刘晓杰说起那根带有“标记”的铝棒之时,关义依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态:“铝棒这东西原本就是一样的,你没看错吧?”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看错?”刘晓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敢拿自己的眼珠子打赌,绝对没有看错,这就是头一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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