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府邸的朱门紧闭,铜环上的绿锈在晨雾中泛着冷光,门前两尊石狮子依旧保持着昔日的威严,却难掩眼底的落寞。
赵无咎身着钦命官绯色官袍,立于门前,面色冷峻如铁,周身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抬手一挥:
“破门!”
手下长极立刻领命,他双目泛着淡淡的暗红光,周身同样渗着暗黑能量,带着几名缇骑上前,粗壮的臂膀发力,狠狠撞向朱门。
“轰隆” 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扬起漫天尘土。
“悉封闭其门,无少遗!”
赵无咎的声音冰冷刺骨,并非为了搜赃,而是怕张家血脉的正气外泄,缇骑们迅速散开,将府邸所有出口用粗壮的铁链锁住,铁锁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张家上下百余口人被强行赶到庭院中,老弱妇孺相拥而泣,哭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大宅往日的宁静。
张清扬的母亲赵氏已是八旬高龄,满头白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被仆妇搀扶着勉强站稳,枯瘦的手指指向赵无咎与张诚,颤巍巍地质问:
“我儿一生为国尽忠,宵衣旰食,为何要如此待我张家?你们这是污蔑忠良!”
张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轻蔑,挥手示意:
“搜!给咱家掘地三尺,也要把藏匿的赃款找出来!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只当是寻常抄家,却不知赵无咎的真正目的,早已暗藏在暗黑能量的流转之中。
缇骑们如狼似虎地冲入各个院落,翻箱倒柜,砸开木箱、撬开地板、推倒书架,金银器皿摔碎的脆响、红木家具断裂的闷响、瓷器碎裂的锐响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毁灭的乐章。
长极却无心关注这些财物,他双目紧盯张家男丁,手中皮鞭缠绕着缕缕黑气,抽打时不仅撕裂皮肉,更有黑色能量顺着伤口钻入体内,吸食着张家血脉中残存的正气。
“快说实话!你父生前是否藏有特殊器物?”
长极面目狰狞,鞭子如毒蛇般落在张承宇背上,黑气顺着血痕蔓延,在他肌肤上留下淡淡的黑纹。
张承宇作为张家长子,本是儒雅的读书人,此刻被两名缇骑按在地上,脊背被打得血肉模糊,衣衫与皮肉粘连,鲜血浸透了地面,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肯屈认莫须有的 “贪污” 之罪:
“我父清白,张家无赃!你们这是构陷忠良!”
他能感觉到体内一股温暖的能量被强行抽离,只余下刺骨的寒凉。
陈默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
他曾受张清扬提拔之恩,深知张家品行,更隐约察觉到长极鞭子上的诡异黑气,可皇命在身,他只能默默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见一名缇骑举起铁棍要往张承宇头上砸去,他再也忍不住,悄悄上前拦住:
“手下留情,他已是强弩之末,再打便活不成了。”
“陈百户,莫非你想包庇逆党?”
赵无咎冷冷的目光扫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周身黑气微微涌动,似在警告。
陈默心头一凛,只能默默退开,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赵无咎喝退陈默后,眼神阴鸷地扫过庭院中的乱象,那些散落的财物在他眼中毫无价值,他真正在意的,是张家世代传承的正气与张清扬生前凝聚的龙气余韵。
随即与长极一道,迈步走向张家祠堂。
祠堂内香火早已断绝,祖宗牌位整齐地排列在供桌上,蒙着一层薄尘,却依旧透着淡淡的正气微光。
两人在牌位间细细查看,指尖偶尔拂过牌位上的名字,神色诡异。
赵无咎袖中溢出的黑烟愈发浓郁,如游蛇般在牌位间穿梭、缠绕,贪婪地汲取着牌位上残存的先祖能量。
黑烟掠过张清扬父亲的牌位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牌位上的正气最为醇厚,黑烟化作一缕细丝,钻入牌位缝隙之中,片刻后抽离,颜色变得更深沉粘稠。
长极站在一旁,双手结印,周身黑气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神色恭敬,仿佛对这诡异景象习以为常。
他知道,大人要的从不是金银,而是张家血脉中蕴含的、足以支撑新政的磅礴正气,那是世间最纯粹的能量之一。
夜幕降临,江陵城陷入死寂,而张家大宅已成人间炼狱。
赵氏被单独囚禁在一间空屋中,断绝了饮食与饮水,更被长极布下的黑气缠绕,体内残存的生机被缓缓吸食,微弱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几个年幼的孩童因为饥饿哭闹不止,却被不耐烦的缇骑粗暴地捂住嘴,小脸憋得青紫,他们身上淡淡的正气微光,也成了黑气觊觎的目标,险些窒息而亡。
张承宇被关在柴房里,看着亲人一个个倒下,或饿死、或被黑气吸干生机,心中满是绝望。
他深知自己难逃一死,与其让体内的正气被这些妖邪汲取,不如以死明志。
趁看守不备,他解开腰间的腰带,系在房梁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想起父亲的教诲,想起未竟的新政,泪水滑落,最终毅然自缢身亡。
陈默巡夜时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位儒雅的读书人早已没了气息,双目圆睁,似在控诉着不公。
陈默颤抖着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一封血书,字迹潦草却力道十足,上面写着:
“吾父以忠死国,吾家以忠受累,天下不公!赵无咎、张诚,活阎王也!愿化作厉鬼,讨还血债!”
陈默紧紧攥着血书,泪水模糊了双眼,只能悄悄将血书藏入怀中,对着尸体深深一揖。
更令人发指的是,长极为了掩盖真实目的,同时向朝廷交差,竟带着缇骑闯入张家邻居家,将百姓家中的财物强行充作张家赃物。
有老者不肯配合,被缇骑一脚踹倒在地,打断了腿;有妇人护着自家首饰盒,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鞭子上的黑气也趁机吸食着普通百姓身上微弱的生机。
短短三日,张家已有十余人死于非命,饿死、被打死或被黑气吸干生机的尸体被随意扔到城外的江水中,江水被染得发红,漂浮的尸体引来无数水鸟,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陈默看着江面漂浮的尸体,听着城中百姓隐约传来的怨声与哭声,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愤怒。
他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在深夜趁着换班之际,偷偷给还活着的赵氏送些干粮和水,尽一点微薄之力。
可当他第二日再去时,空屋中只剩下赵氏冰冷的尸体,她眉心萦绕着一丝黑气,显然是被吸干了生机,陈默只能默默闭上眼,心中一片悲凉。
三日后,抄没的财物被清点出来,登记在册:黄金万余两、白银十余万两、绸缎数千匹,以及一些古玩字画。
这些财物,远不及弹劾者宣称的 “富可敌国”。
陈默心中清楚,这些大多是朝廷历年的赏赐、张清扬的合法俸禄,以及张家几代人的积蓄,所谓 “贪污” 不过是政治清算的借口。
而赵无咎真正想要的能量,早已被他和长极通过黑气吸食殆尽,张家血脉中的正气几乎断绝。
可远在京城的万历帝仍不满足,下旨将张家剩余亲属尽数流放边疆,永不得回京。
临行那日,江陵城的百姓纷纷躲在街角,看着张承泽等子弟戴着沉重的枷锁,被押上囚车,他们面色苍白,周身已无半分正气,脸上满是悲愤。赵氏的尸体被草草裹着草席,扔在囚车后面,一路颠簸。
陈默站在城门旁,看着囚车远去,心中默念:
“张首辅,我对不起你,未能护住你的家人,可我无力回天……”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不过,你终究是为张家保存了血脉。”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云虚子道长身着藏青色道袍,立于不远处的树荫下,神色凝重。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岁左右,眉眼间与张承宇有几分相似,正是张家最小的孙子张念祖 —— 抄家当晚,陈默趁着混乱,悄悄将他送出府外,托付给了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云虚子。
少年周身萦绕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正气,那是张家血脉仅存的希望。
陈默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欣慰,又有后怕。
他对着云虚子深深一揖:
“道长,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张家真的要断后了。”
云虚子轻轻摇头:
“这是张家的劫数,也是大明的劫数。你心存善念,他日必有福报。”
他看向身旁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会带他回清虚观,传授他道家玄术,护他长大,也护这残存的正气。”
江陵城的风还在吹,带着江水的腥气,刮过张家大宅破败不堪的朱门。
曾经的荣华富贵,如今化为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间,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似在哀悼着忠良的覆灭。
陈默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手中紧攥着张承宇的血书,指尖早已被血书浸透。
他知道,这场抄家抄走的不仅是张家的财产与性命,更是大明朝最后的生机与希望。
张清扬推行的新政,曾让大明有了中兴的可能,如今随着张家的覆灭,新政也彻底夭折。
而赵无咎通过黑气汲取的张家正气,不知将用于何种阴邪勾当,想到此处,陈默心中更添一层忧虑。
而他心中的那份同情与愧疚,只能深埋心底,在往后的岁月里,时时拷问着自己的良知。
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满是迷茫,不知这样的大明,还能支撑多久。
数日后,清虚观的晨光透过松枝,洒在观前的青石坪上。
云虚子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立于三清殿外,身旁站着换上素色道服的张家少年。
少年神色虽带着丧家之痛,却眼神坚定,对着云虚子深深叩首:
“弟子张念祖,愿拜道长为师,修习玄术,他日若有机会,必为家族洗刷冤屈,除尽妖邪!”
云虚子扶起少年,眼中满是期许:
“乱世之中,正邪交锋,你既身负张家血脉,便该承继忠良之志,更要守护世间正道。从今日起,你便叫‘青鹤’,愿你如青鹤般高洁,如仙鹤般锐利,既能避世修身,亦能展翅除魔。”
“弟子青鹤,谢师父赐名!”
少年再次叩首,额头触地,眼中泪光闪烁,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三清殿内的香火缭绕,映照着少年稚嫩却坚毅的脸庞,也预示着一场跨越岁月的正邪博弈,即将在未来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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