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气氛依旧紧绷，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忙碌与新的期待。屏幕上，那个来自深空、与目镜星图蓝点大致吻合的微弱信号，如同在死寂的宇宙中捕捉到的一缕陌生呼吸，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信号强度极其微弱，调制方式完全陌生，但结构…异常稳定。”金雪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试图放大和解析那断断续续的信号流，“它不是在广播，更像是一种…低功率的、定向的周期性信标？或者说是…某种系统维持自身运行的‘心跳’？”
“心跳？”林小刀凑在另一个屏幕前，上面显示着陈末之前用目镜投射出的模糊星图，他正尝试用基地天文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但一无所获，“一个在‘沉默之墙’后面的‘心跳’？这听起来可不太妙…万一跳出来个更吓人的玩意儿呢？”
经历了镜瞳事件，所有人都对未知信号抱有了极大的警惕。
陈末站在主屏幕前，手中依旧握着那温热的目镜。他没有参与技术分析，而是闭目凝神，尝试着再次将意识与目镜连接，去“感受”那个遥远的信号。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不再强行驱动，而是如同调试精密仪器般，缓缓地将一丝混合着自身意志与深渊感知的能量注入其中。
目镜表面的纹路再次亮起微光，比之前更加柔和，更加…具有指向性。
刹那间，陈末的“眼前”不再是指挥中心的景象，而是仿佛置身于无垠的太空。星辰化为模糊的光带，唯有远处一个极其黯淡的蓝色光点，在规律地、顽强地闪烁着。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破碎的“感觉”流入他的心间。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状态。
【…静默…观察…记录…】 【…能源水平：临界…维持最低功耗…】 【…外部威胁：高…规避协议持续执行…】 【…等待…授权指令…或…同类信号…】
孤独，沉寂，隐藏，等待。
这就是那个信号传递出的全部信息。它像一个在黑暗森林中屏住呼吸、隐藏自身、默默记录着一切的孤独守望者，能源即将耗尽，却依旧坚守着某种古老的职责，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指令，或者…同类的回应。
“观星者…”陈末喃喃自语。这个信号源，极有可能就是另一个“观星者”的遗产，一个尚未被“监察者”或“园丁”发现的观测站或者前哨！
它会是希望吗？还是一个更古老的陷阱？
但无论如何，这是目前唯一的、指向“监察者”体系之外的线索。
“能锁定它的具体坐标吗？哪怕只是一个大致方向？”陈末睁开眼，问道。
金雪莉摇了摇头：“太难了。信号太弱，干扰太多，而且它的定位似乎涉及我们无法理解的高维参数。除非…除非能有更强大的信号接收设备，或者…”她看了一眼陈末手中的目镜，“…有这个‘钥匙’的直接引导。”
直接引导？意味着可能需要靠近，甚至前往那片未知的星域。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遥远且危险的目标。以人类目前的技术，离开太阳系都遥不可及。
但种子已经埋下。
陈末将目镜收起：“持续监控这个信号，建立独立档案，保密等级最高。另外，利用伏羲蓝图里关于超距通讯和信号放大技术的部分，尝试升级我们的深空监听阵列。”
“明白！”金雪莉重重点头。
处理完信号的事，陈末的目光转向内部安全的汇报屏幕。那17名叛徒的审问有了初步结果。
负责审讯的军官脸色难看地汇报：“首领…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大部分人是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被镜瞳散发的精神波动蛊惑，放大了他们对深渊力量和对您…的恐惧，从而被操控。只有少数两三人是主动寻求力量，与镜瞳达成了某种…交易。”
“交易？”陈末眼神一冷。
“是。镜瞳承诺给予他们更‘纯净’、更‘安全’的力量，帮助他们…取代您，带领基地走向它所谓的‘更光明的未来’——即完全服从于‘监察者’的秩序。”军官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提供了基地的防御布置、人员信息，甚至协助镜瞳的能量体潜入。”
愚蠢！短视！可悲！
陈末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恐惧和贪婪，永远是背叛最好的温床。
“按之前命令执行。公开处决主动背叛者。被蛊惑者…视情节轻重，判处劳役或监视居住。”他的命令依旧冰冷，“把镜瞳如何潜入、以及它可能逃往的方向，问出来！”
“是！”
审讯继续进行。很快，一份关于镜瞳潜入路径和可能逃离方向的报告呈送上来。
根据口供和能量痕迹追踪，镜瞳并非从外部强攻潜入，而是利用了基地能源系统中一个极其微小的、之前未被发现的波动缝隙——很可能是之前“园丁”净化深井时，能量对冲造成的细微空间褶皱——如同病毒般渗透进来，并迅速找到了内心最脆弱、最容易被蛊惑的王栋和李铭作为初始跳板。
而它的逃离路线，则指向了…西北方向的地下深处！那里是原本深井所在的区域，但更深，通往未知的地质构造层。
“它去了地下？难道下面还有它的同伙？或者…另有巢穴？”林小刀惊疑道。
陈末想起刘大壮牺牲前发现的、那个藏着冰蓝晶体的次级洞窟，以及楚小雨关于“地下眼睛”的预言。
镜瞳逃往那里，绝非偶然。
“准备一下。”陈末看向林小刀和金雪莉，以及刚刚走进指挥中心、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的苏允禾（她在目镜的持续治疗下，竟然短暂苏醒并坚持要来）。
“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看看它到底在地下，藏了些什么。”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任何敌人喘息的机会。
无论是天上的“眼睛”，还是地下的“瞳眸”，他都要一个一个，亲手将其剜出！
基地的危机暂告一段落，但探索与征战，永无止境。人类的火种，必须在黑暗中，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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