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眨眼间三日光阴便就过去了。
这东西北三大战区的消息是如风一般的传入了秦良玉的大营。
看着手中的诸多战报，秦良玉的脸色是黑的如墨。
只见这些战报中大多是在讲眼下遇到的问题，比如什么辎重运输困难呐，天气恶劣将士冻伤啊，还有洪承畴所部遇到了代善的猛攻以及岫岩城易手，当然亦有毛文龙成功脱困之事。
没错，在经过孙承宗与曹文昭的大体量迂回围堵策略之下，敌李永芳的迂回包抄大计是始终完成不了，最终是被孙传庭亲自带人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脱了困的毛文龙所部是死伤惨重，他自己也被流箭给射穿了肩膀。
据毛承禄脱困后上报，整个三万东江军，战死或失踪了一万三千余人，更有毛有德（孔有德）、毛仲明（耿仲明）、毛可喜（尚可喜）及其属将失踪！
可以说，经过了这一役，他东江军就基本算是被建奴打掉了一半左右的军事建制了，而这若非是有他毛文龙在前线亲自坐镇指挥的话，这搞不好他军中的骑兵也会全部随之消亡。
这之所以会说东江军的骑兵会消亡，主要是因为在毛有德（孔有德）的麾下有一支一千五百人的精锐骑兵，万一这家伙不是失踪而是投敌了，那后果绝对是对大明来说是场噩耗！
……
当然，在这诸多的坏消息中，那也是有一则好消息的。
没错，随着建奴亲历而出奔赴了西边，所以孙传庭与曹文昭旋即就明显的感受到了，这通远堡一带是已经成了一空虚之所。入目所及，敌之兵卒将近有一半以上是那普通的壮劳力，甚至有时他们连山堡里的炮都经常打不准了。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曹文昭又亲自带人出战了几会，最终他发现这敌人之地的确是少了大量的老兵，其新军居多，想来是刚刚从各个部落里强征过来的新人。
虽然是窥探出了敌军的空虚，但曹文昭与孙传庭却是不敢冒进，毕竟先前毛文龙的例子摆在那里，再加上天气恶劣，山路补给运输不畅等问题，所以他们就只好是向秦良玉的大营传信了。
在见到这等信息之后，秦良玉旋即就派人去给孙传庭二人传信了，告诉他们一定要坚守好防线等待白干军的抵达。
传完了信件之后，秦良玉又命自己的儿子马祥麟，及侄子秦翼明率两千五百白杆军去找协助曹文昭及孙传庭二人作战了。
而此时的白杆军，在经过了朱由检的主动干预后，其规模便暴涨到了七千人的总兵力，虽然那兵卒是大多来自北直隶及陕西、山西地区。但作为白杆军的首领，她秦良玉却是有的一手带兵的方法，再加之挑选的兵卒又是身手灵活之辈，所以她这兵团的战斗力并未因此下降多少。
而她那带兵的方法是，一是给予士兵足够的尊重，二是绝不克扣饷银，三是在训练之时与他人同吃同住，四是宣传同袍血情。
……
这安排完了北面的战事布局后，秦良玉又琢磨了起了西面的事情来。
这据洪承畴与左良玉的回传显示，敌在西面是部署了大量的核心部队，其人数少说也有个万余。
看着手中的战报，秦良玉是独自起身踱步考虑，可对着舆图想了半晌，她却也是只得打算亲自动身前往一线作战了！
没办法，谁让这眼下的大军就属她白杆军善于山野作战呢？
这尽管是做好了前出的准备，但秦良玉却是没忘了大局考虑，赶忙亲手书写了三份军情命令发往张世泽、张书缘以及曹文昭那边了。
而她这道军令，一是命曹文昭所部能攻则攻，不能攻则据守防线，二是命张书缘前来接替自己统筹全局，三是命令张世泽缓慢推进严防敌军骑兵（张世泽败退的消息，消息还没传过来。）
让人发走了这三条命令后，秦良玉也没忘了向朝廷汇报近来战情。
而就在秦良玉忙着书写汇报之时，一声“大人”的喝声就从营门口传了进来。
“晚辈拜见秦帅。”
没错，这营外的响动正是因张书缘而造成的。
“书缘快快进来。”
听到是张书缘在营外求见了，秦良玉赶忙就放下笔墨，亲自先开了营帘让他进来了。
“秦帅眼下战局如何？”
见是秦良玉亲自请自己入内了，张书缘也没矫情，拱手见了番礼后就走了进去。
而他此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还是因为人手不够用，特此押送抵达皮岛的物资给秦良玉的。
“书缘坐！唉，战事堪忧啊。来你看看。”
面对张书缘，秦良玉此时也没顾得上先前对峙的尴尬，反而是让他坐下后就让他看起了战报。
这虽说他张书缘是在这半个多月内忙着整理东江的事务，但他却是在这忙碌之中也未曾忘却眼下的大事，所以对于这战场上的情况他也就是略知一二了。
这本以为大明与建奴之间会有着判断及情报的差距，但在他看过了秦良玉递来的战报后，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那皇太极等人也不是泥捏的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判断出了我军的动向目的。”
看着手中的战报，张书缘是不由的心中感慨。
这说实话，他们此次的军事动作，压根就瞒不住建奴的耳目，因为他们这二十五万大军及数十万民夫的调动，实在是动静太大了。
而最初，他张书缘还在想，皇太极会不会是以为朝廷要集结重兵突袭他盛京都城。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人皇太极非但是没往那边去想，反而还猜测出了他们的目的，在岫岩一西布置了重兵！
“秦帅您这打算怎么办？”
这由于阴差阳错的没收到秦良玉的调令，所以张书缘就面露阴霾的开了口。
“怎么办？你来的倒也算及时。依着眼下情况而言，我军须得大破岫岩方向才可，所以老妇是想请阁部代我坐镇东港统揽全局，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个代善。”
“至于后勤辎重的问题，我倒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让我军节衣缩食一些。”
见张书缘问自己主意了，秦良玉深吸了口气后就道出了自己的安排。
“什么？让…让我统筹全局？不可不可，晚辈……”
听到这话，张书缘旋即就吓了一跳，这别说是统筹全局了，就说那前年的己巳大战就已经是让他够有心里阴影了。
没错，经过了那次大战，他张书缘也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事不能想当然！
而当初关于己巳大战的规划，虽然看上去是一出“请君入瓮”之计，但实际上若非是有朱由检、孙承宗、李邦华、袁崇焕以及韩爌那个老儒的配合，那大战的结局是必定没有历史中打的好！
因为，他当时没有考虑到放敌深入的影响，以及对北直隶的破坏。
“张阁此乃我用人之际，若你不出，那我战局还如何推进？”
这在秦良玉想来，眼下的后勤方面，只有他张书缘这个内阁大臣及皇室宗亲能压得住。要不然的话，那这战果绝对是会一败涂地的！
因为，就西面的洪承畴等人而言，其军营构成是十分的驳杂，搞不好就会因战事的不利而挑动起积怨！
没错，这大明的各地方那都是跟东浙两党有着万般的联系，可以说那党争的影响是深入到了大明的方方面面。若非如此，那熊廷弼也就不用死了。
“秦帅，这…你看不如这样可好。您先稳不住不动，令我将士固守阵线，然后您再向陛下求援，而晚辈则去那朝鲜一遭，如何？”
见秦良玉叫了自己官名了，张书缘想了想就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去朝鲜？你是想让李倧……”
听到这话，秦良玉顿时就眼前一亮，她知道张书缘想要做什么了。
“对！眼下我军行军困难，无外乎是受天气及地势影响，再加之建奴的铁骑锋锐。所以晚辈想多给他开一条战线，让其首尾不能兼顾。”
“这…这可行吗？张阁你别忘了，那李倧在这年里是没少向建奴俯首称臣，他能答应你起兵？”
秦良玉是皱着眉头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回秦帅的话，此事可行与否，晚辈的把握也不大，但有道是事在人为，若不能与其联动，那我三军便就行动迟缓了，这搞不好还会让英国公那边战损颇重，只是我军无法完成战略之要！”
见秦良玉是如此言语，张书缘就无奈的道出了此言。
的确，这跟朝鲜联动的难度是不亚于让皇太极退兵议和的，因为这大明已经是在诸多方面放弃了朝鲜了，甚至可以说眼下的两国乃是有着积怨的。
“唉，好吧，既然你想出使朝鲜一趟，那有什么需要的就直言，老妇能帮则帮。”
“秦帅晚辈不需要我军帮助，出使朝鲜方用政策二字。”
“政策二字？”
“对。眼下气候变异，我大地之南北干旱雨涝不绝，想必那朝鲜国也与我大明相差无几，所以晚辈想以互市二字与其沟通。”
“互市…，若是照此之言，那李倧不傻应该或许可答应起兵，但在起兵之后呢？眼下我军士气低迷陷于苦战，倘若是被其趁机窃走我辽东那该当如何？”
这秦良玉的话是不无道理的，但这在张书缘的眼中却不是这个看法。
“呵呵，秦帅您这句话或可就小觑那皇太极了，此人您也知道，其志绝不同于其父，况且再加上其麾下战将之勇，这哪怕是那李倧有在多人也窃不走辽东一寸！”
“窃不走？那你的意思是只让他动身卖命且还无所收获，这…这能行吗？”
“唉，能行与否这还是得谈呀，要不然就我眼下局势，难保不会功败垂成白死将士啊。”
张书缘此时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在后世就是一普通人，对于战争更是无限趋近于纸上谈兵，且再加上这与建奴正面作战的本身就是难度极高的事情。
所以，为了能最大努力完成袁可立的方略，他就只能是想出这一招来分散皇太极的兵力了。
“事在人为……，好吧，即是如此那老妇便就与你一道上书。”
“好，多谢秦帅！”
随着他二人意见统一了，旋即他二人就在营地以各自的官身向朝廷送了两封信。
在做完这件事后，张书缘就准备回皮岛去找朝鲜商人与朝鲜王沟通了。
……
可他麾下的人刚卸完送来的补给时，一道急报就响彻了整个东港大营——张世泽被断粮道，于南岗遭袭！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秦良玉旋即就升了大帐议兵，张书缘也跟着去了。
在听到英国公张世泽遭袭且被截断粮道之事后，一营后军的将领们就傻了眼。
“都说说吧，此事都有何看法。”
坐在主位，秦良玉便就环顾着那些被抽调过来的将领们开口。
“秦帅为今之计，要么撤军回远，远么大肆反攻吸引建奴之注意，逼迫其放弃围剿我西区之军。”
说这话的人是老成战将的虎大威。
“嗯，虎将军所言不错，若不能将其注意给吸引过来，这难保我英国公等人无恙啊。”
随着虎大威的话音响起，在场的将领们便就点了点头。
“孙将军你有何看法？”
见这一营将领是主张二选一了，秦良玉就凝重的看向了孙承宗之子，打算让孙铨来看看看法了。
“回秦帅之言，末将以为我军应速速派遣船队与辽河河岸接应我国公一行，毕竟敌军能在那南岗一带猛攻我军，这想必那建奴酋首也是在我大凌河畔集结了重兵，若是不管我英国公的话，末将以为我锦州城必会失守！”
孙铨的看法似乎要更全面一些，毕竟他与秦良玉等人的出身不同，其父更是经常在他面前讲述方略之要。
“嗯，张阁的看法呢？”
“唉，本阁的看法是，与其三选一，倒不如三选二。一是命我后军即刻救援我英国公，二是命令我北面左军，交曹将军、孙总兵以及马指挥三人即刻与北面展开猛攻迫使其暂缓攻事才可！”
“三选二，若是如此，那我大军的压力也太大了。”
听到张书缘与孙铨的建议后，秦良玉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这若是没有了舰船，那还如何保障补给的运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就将孙将军所言，若不管英国公一行的话，那我锦州必危！”
张书缘也是眉头皱的极深，可这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也罢，也罢，传令！”
随着众将的建议说完，秦良玉旋即就捏着手做出了对策。
“末将在！”
“传我帅令，命我后军的莱登九卫即刻暂缓军需海送，立即前往辽河口岸接应我西部大军返回大凌河拱卫锦州!”
“末将遵命！”
一语落下，在场的山东将领们旋即接令。
“还有，在令我山西、河南二府之潞州卫、平阳卫、辽州卫、定州卫、安阳卫、卫辉卫、怀庆卫、宣武卫等卫所，全速开赴前线突击敌占之连山関！”
“是！末将遵命！”
“还有，再令我山东府之武定卫、济南卫、东昌卫、任城卫及白杆军等卫所随我开赴岫岩！”
“末将遵命！”
“孙铨接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我四千兵卒固守我军海岸保障军需补给！”
“末将谨遵秦帅军令！
“散了吧，都动作起来！”
随着秦良玉一声落下，这先前定下的战略又被打翻了，她还是决定了亲赴前线！
“张阁朝鲜之行，老妇怕是帮不上什么了。”
让众人下去准备之后，秦良玉就看向了张书缘。
“秦帅此话就见外了，您放心就算是晚辈把头丢在了朝鲜也要使其策应我军！”
“好！”
见张书缘是如此做派，秦良玉也就不说什么了，起身拿起军盔就去整军出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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