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开口提醒。
“老黄，伪造合同风险很大，一旦被识破，后果……而且保证金的事，万一许正坚持要见款才发货呢？”
“识破？他怎么识破？”
黄发不以为然。
“他一个土包子，还能认识几个洋文？还能打电话到国外去核实？至于保证金……见款发货？哼，由得了他？到时候舆论压力更大，生产线停着，每天都是损失，我看他急不急！”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孙明又提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他最大的担忧。
“老黄，就算这些都能搞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许正他们厂，到底有没有真的生产出合格的碳纤维钓竿？别我们忙活半天，最后他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产品，或者产品根本不像他吹的那么厉害，那咱们不是白忙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让兴奋的黄发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摸了摸下巴，皱起了眉头。
“嗯，老孙你说的这个，倒是个问题。”
黄发沉吟了片刻。
“光听他们吹不行，得见到真东西。万一他们只是搞了个噱头，产品根本不行，那我们拿到手也卖不出价钱，反而砸在手里。”
他眼珠转了转，很快有了主意。
“这样！三天后我们去签合同的时候，不光带‘合同’和‘保证金方案’，还得加上一个条件——必须要亲眼看到他们生产的经过检测的合格碳纤维钓竿样品！而且要当场测试性能！如果产品不行，或者他拿不出来，那合作就免谈！保证金自然也不用付了！”
孙明听了，觉得这个补充条件很有必要，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眼见为实！如果产品确实过硬，那这笔生意就值得冒险。如果不行，咱们及时止损，也不亏。”
“对！就这么办！”
黄发一拍大腿，做了决定。
“彪子，你这几天给我盯紧点，想办法摸清楚他们厂里到底有没有在生产新钓竿，什么时候出样品！老钱，伪造合同的事，你和老孙抓紧去办，要做得天衣无缝！三天后，咱们再去会会那个许正！这次，一定要让他把底裤都交出来！”
“好！”
赵彪和钱富齐声应道。
孙明看着黄发重新燃起的斗志，心里叹了口气。
计划看起来更周密了，但他那股隐隐的不安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许正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范吗？
……
夜幕降临。
许正家中，堂屋的灯火已经熄灭。孩子们都已进入了梦乡。
许正和向清鱼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
向清鱼却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
白天厂里发生的事情，还有许正眉宇间那一丝凝重，都让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七上八下的。
“阿正……”
向清鱼侧过身，面向许正，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你……睡了吗？”
“还没。”
许正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怎么了？”
“厂里今天……那个黄发又来了，是不是？”
向清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我听说他走的时候，好像挺高兴的？你要跟他合作了？”
许正转过身，看了向清鱼一眼，心中微微一叹。
向清鱼既然问这话，就说明她肯定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瞒着她了，免得她胡思乱想，更加担心。
“清鱼，别听外面瞎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黄发今天确实来了，也确实提了合作的事。我……没有直接拒绝他。”
“啊？你没拒绝？”
向清鱼一下子撑起身子。
“阿正，你怎么能答应他呢？那些人明明是骗子啊！”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别急，清鱼，听我说完。”
许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是真的答应他，而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向清鱼愣住了，有些不明白。
“对。”
许正压低声音，将向清鱼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这件事，爸已经知道了。而且，这不仅仅是咱们厂的事，还牵扯到一个省里都在关注的特大诈骗团伙。黄发他们，就是这个团伙的重要成员。”
向清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瞬间绷紧了。
“省里关注的诈骗团伙？天啊！他们这么危险？”
“放心，没那么可怕。”
许正感受到向清鱼的紧张，继续安抚。
“爸和专案组的同志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让我假意动摇，答应和黄发谈合作，是为了引蛇出洞，让他们露出更多马脚，收集确凿证据，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简单地将岳父向军的指示和专案组的部署，告诉了向清鱼。
“……所以，我今天答应和他谈，提出要看海外订单合同和保证金，都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让他们进行实质性的诈骗操作，坐实罪名。专案组的同志会在背后监控一切，确保万无一失。”
向清鱼听得心惊肉跳，但听到有省专案组和父亲在背后坐镇，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阿正，这……这能行吗？会不会有危险？那些人……可是亡命徒啊！”
“放心吧。”
许正微微一笑。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是爸亲自安排的，专案组的同志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计划很周密。我们只是在配合他们演戏，不会真的和他们有资金往来，更不会有危险。”
他轻轻抚摸着向清鱼的头发。
“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担心。你看，有爸和专案组在，我不是孤军奋战。这次，我们要为民除害，彻底铲除这伙祸害！”
向清鱼听着许正的话，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安心所取代。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自己的男人，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把握。
“嗯……我明白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正，我相信你，也相信爸。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你，千万不能出事！那些人狗急跳墙，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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