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月离开备用机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光冷白,她站在落地窗前,滑动着手机的屏幕,当她食指停留在“沈时安”三个字上时,指尖却先一步震了一下——
她丈夫先一步发来消息,【晚上七点,江畔新开的“松照”餐厅,我订了座位。】
白恩月盯着那行字,拇指悬停两秒,回复:
【可以再加一个人吗?沈时安。】
对面正在输入,停了,又输入,再停。
足足十秒,才弹出一个简短到近乎委屈的【好】。
她几乎能想象鹿鸣川疑惑的样子,但既然对方没有多问,白恩月也没想过多解释,只是切换屏幕,拨通了沈时安的电话。
“嘟——嘟——”只两声就被接起。
“有事?”沈时安的嗓音透过电流,疏离,尾音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晚上七点,松照餐厅。”白恩月开门见山,语气轻松,“顺便谢谢你今早专程跑医院送汤——礼尚往来。”
对面沉默半秒,轻笑:“嫂子邀约,我当然赏脸。只是……”她顿了顿,声线更低,“不会是鸿门宴吧?”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来不来都是你的自由?”白恩月顺手把包厢号发过去,补了一句,“七点整,别迟到。”
挂断,她垂眸,把腕表往上一扣,金属表带遮住腕间那道新换的纱布遮住一小半。
……
晚六点四十五,松照临水,落地玻璃外是江船灯火。
白恩月第一个到,靠窗坐着,深色衬衫外只搭了件烟灰开衫,袖口却折得工整。
她面前摆着一壶正滚的岩茶,热气把眉眼里的锋利都蒸得柔和。
门被推开——
沈时安一袭雾霾蓝风衣,腰带系得纤毫毕现,手里拎一只白色纸袋,LoGo是某高奢童装,印着卡通小狐狸。
她扫视一圈,目光在白恩月脸上停半秒,笑得无懈可击:“这是给小秋带了一点礼物。”
白恩月并没有推脱,起身笑着接过,“那就替小秋谢谢你了。”
只是白恩月接过纸袋的瞬间,沈时安却并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白恩月抬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沈时安嘴角弯起一个神秘的幅度,“该不会只是请我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就直说。”
“慢慢来嘛。”白恩月同样带着微笑回答,“时安,菜我提前点了几道,你看看要不要加。”
沈时安松开纸袋,靠着椅背坐下,笑意盈盈:“我随意,嫂子点的肯定合口味。”
服务生递来菜单,她却没翻,只把袖口往上提了提——
腕骨处,一道极细的新划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红。
白恩月眸色微敛,唇角弧度不变:“那就好。”
……
前菜很快上齐。
松露烤年糕、桂花酱鸭,都是店内招牌。
沈时安此刻在留意到,服务员准备了三套餐具,她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人?”
话音刚落,鹿鸣川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来迟了。”
沈时安看到是鹿鸣川,眼神中闪过深深的疑惑,但还是下意识站起身来,“我就说嫂子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原来是让我来当电灯泡?”
鹿鸣川将外套交给侍者,把座椅拉近白恩月身旁,“怎么能这么多呢?”
“你嫂子就是为了感谢你。”
鹿鸣川自然坐下,就开始剥虾壳,虾肉放进白恩月碟里,动作行云流水;沈时安托腮看,忽而轻叹:“鸣川哥还是这么会照顾人。”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白恩月右手纱布:“嫂子这伤……看着吓人,可要多注意休息,别太累。”
“小意外,已经结痂。”
白恩月用左手举杯,茶面浮起一轮明月,“倒是你那双鞋......”
沈时安睫毛一颤,旋即弯眸:“早换了,那双鞋报废了——沾了脏东西,穿着晦气。”
“可惜了。”白恩月轻抿一口茶,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只透明密封袋,推至桌中央——
指甲盖大小的暗红泥土,在白瓷转盘上像一枚干涸的血痂。
沈时安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白恩月语气松动,“有人去北郊废弃码头,那里的土含铁量高,颜色特别。”
她抬眼,声音轻得像聊天气,“今天化验科出了结果——同批次微量元素,但这泥土却是在我病房里发现的。”
包厢瞬间安静,只剩茶壶“咕嘟”作响。
鹿鸣川眉心微动,却没开口,只把剥好的第二只虾放进白恩月碗里,像给这场对峙添一枚无声筹码。
沈时安垂眸,指尖在杯沿绕了一圈,再抬眼时,唇畔仍带笑:“嫂子真会开玩笑。北郊?我都没出过城南。”
“嗯,所以只是巧合。”白恩月收回密封袋,语气温柔,“吃饭吧,菜要凉了。”
她夹起一块鸭脯,放进沈时安碟里,“酱鸭是招牌,配饭最好。”
沈时安盯着那块色泽透亮的鸭肉,半晌,轻声道谢,却再没动筷。
“嫂子该不会是觉得我在背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沈时安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委屈,但白恩月知道,对方的话里满含表演成分。
“那怎么可能。”白恩月笑得温婉,只是眼眸中的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
主食过后,服务生送来甜品——三盅桂花酒酿圆子。
白恩月用瓷勺轻轻搅开,酒香混着桂花香,在包厢里升腾。
她忽而开口,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个女孩总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结果每次都被别人抢走。后来她学乖了——先吃掉最甜的,剩下的,谁抢都无所谓。”
她抬眼,看向对面,“时安,你说是先甜好,还是先苦后甜好?”
沈时安指尖微紧,旋即笑:“当然先苦后甜,苦尽甘来,才长久。”
“有道理。”白恩月点头,把圆子吃完,放下勺,抽了张湿巾擦手,动作慢条斯理。
她抬手,示意服务生买单,目光却落在沈时安的侧脸——
“泥点可以洗,划痕会结痂,可有些印子——”
她抬眼,眸色澄澈,“烙在皮肤上,一辈子都褪不了。”
沈时安唇畔的笑终于僵住,像被风吹裂的面具,露出一线苍白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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