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朝堂上,皇上看着眉州急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忍不住起身捻须而笑,“众爱卿,晏行勇闯夷族部落,除了巴洛图,实乃大快人心,眉州一稳,大夏可安矣!”
众朝臣一听,俱是精神一振,跪地齐声祝贺,“皇上圣明,大夏万年基业稳固如山!”
声似洪钟,一层层激荡开去,似要冲破天际。皇上眉目舒展,朗声道:“趁现在夷族部落无首,王爱卿,朕派你出使夷族部落,与之谈判,要求他们后退五十里。”
王复执笏上前,高声道:“臣,遵旨!”
前堂一片喜庆欢呼,慈安宫内,端贵妃却如丧考妣。
“晏行当真单枪匹马闯入夷族部落,取了巴洛图首级?”端贵妃躺在软榻上,脸色黯淡。
“皇上已经让王复出使夷族部落,这事确凿无疑了。”心腹宫女低头道。
“确凿无疑......确凿无疑......”端贵妃喃喃两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心腹宫女赶紧轻轻为她拍着背,“娘娘,你要爱惜身子才是。”
端贵妃用帕子握着嘴,咳得眼泪直流,好一阵,她才气喘吁吁道:“吾这身子爱不爱惜有什么要紧,苏家算是完了。”
她瞥见帕上殷红的血迹,颓然倒回床榻,双眼直勾勾盯着帐顶,再不言语。
心腹宫女强忍悲痛,含泪劝慰道:“娘娘,以皇上对您的情分,定然不会为难苏家,您只要好起来,去求求皇上,苏家定然不会有事的。”
端贵妃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眼角沁出泪来。
心腹宫女无法,只得守在她身边,默默垂泪。她自小跟在端贵妃身边,即便是得知秦王遇刺身亡,也没有这样子过。
端贵妃病重,慈安宫里便没有人在忙着给丽嫔送药,丽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痛。到了午时,她趁着众人不注意,便出宫往长乐宫而去。
皇后这日心情不错。皇上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让人给她送了一匣子南海进贡的东珠,还有一匹极其罕见的云锦。
皇后倒不是因为赏赐而高兴。这么多年身处后宫,此类恩惠早已不足以令她欣喜。她真正欣慰的是阿行竟亲手诛杀巴洛图,替父兄报了血仇。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看玉蛾将一支嵌着东珠的凤钗簪在她发间。
她刚想起身,殿外传来宫女的通传,“娘娘,丽嫔娘娘求见。”
“丽嫔?”皇后微微挑眉,想起那个住在慈安宫低眉垂首的女子,敛了笑意,淡淡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丽嫔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了皇后,连忙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丽嫔起身,垂着眸子,轻声道:“端贵妃……病重,臣妾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好......。”
端贵妃缠绵病榻已久,如今病情急转直下,恐怕是心病所致吧!
皇后站起身来,“慈安宫的人也太不上心了,这样大的事,还打算瞒着吗?玉蛾,你去叫上御医,与本宫一起去看看。”
皇后带着御医踏进端贵妃寝殿时,端贵妃一动不动躺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她的心腹宫女守在榻前,正低声啜泣。看到皇后,心腹宫女连忙敛了啜泣,跪下行礼。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御医上前诊治。御医搭脉片刻,面色凝重地退到一旁,对着皇后轻轻摇头,示意已是回天乏术。
皇后走到软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端贵妃。
曾经明艳张扬的女子,如今只剩一副枯槁之躯。在这宫里,她们表面和睦,实则斗了一辈子,如今看到端贵妃这副模样,按理说她该高兴,但她只觉悲凉,实在高兴不起来。
端贵妃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
皇后屏退众人,望着面前濒死之人,漠然道:“你我斗了一辈子,终究是你先输了。”
端贵妃本已经黯淡的眸子亮得惊人,她声音嘶哑急促,“输?可你也没有赢不是吗……”她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你失去父兄,亲生儿子被废黜,困在这后宫之中,这也叫赢?”
“本宫是失去了很多。”皇后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如今阿行为晏家报了仇,为大夏稳固了江山;本宫还有被废的儿子,至少他还活着,能安稳度过余生。而你呢,你还有什么?”
“吾......吾还有皇上......”端贵妃的气息越发虚弱。
“可皇上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皇后顿了顿,语气依旧不疾不徐,“苏家因勾结夷族已是穷途末路;你难道当真以为,皇上会因为你放过苏家?”
端贵妃圆瞪双眼,如同一条离开水面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皇后不再言语,转身走出寝殿。
端贵妃身边的宫女见皇后离去,急忙奔入寝殿。不过片刻,殿内骤然爆发悲泣,紧接着哀声高呼:“贵妃娘娘薨逝——”
半个月后,皇上的圣旨到了眉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晏行勇闯夷营,诛杀逆首巴洛图,平定眉州之乱,稳固大夏边境,厥功甚伟。特召晏行即刻回平阳养伤,加官进爵,论功行赏。钦此!”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圣旨到的那日,姜梨仍旧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高兴。落英已将需带走的物品悉数收纳入箱笼,“姑娘,来的时候只是两个箱笼,如今差不多五个,怕是要专门寻一辆马车来装才装得下了。”
姜梨看看放在墙角的箱笼,有些无奈。
这些时日阿娘不停从云溪往这边寄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笔墨纸砚各种各样都有。这些箱笼里的还只是衣物细软,若是加上其他的,恐怕十个箱笼也装不下。
“离开眉州之前,我还想去松竹村一趟。”姜梨将桌上的画轴卷起来,用丝带系好。
这些都是晏夫人生前所画,这次回平阳估计很久都不会回来,她想把这些都带回平阳晏家,给晏行做个念想。
“姑娘不会是要把松竹种的粮食也带回去吧!”落英打趣道。
姜梨用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你忘了郑三娘,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平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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