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翰！”
牧辰的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音节都像是淬着冰渣和烈火。
杀意轰然爆发！他握着陈嘉禾的手猛地收紧，周身翻滚的黑雾瞬间凝成无数细密的黑色电蛇，脚下的金属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哀鸣。
他要动手了。
他现在就要把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肌肉绷紧，即将暴起的前一秒，一股清凉、冷静，带着强大逻辑分析能力的意念，强行冲进了他被愤怒填满的脑海。
*冷静！牧辰！*
是陈嘉禾。
*他没有敌意，至少现在没有。这里没有能量波动，没有陷阱。他敢一个人站在这里，就有恃无恐。先听他说什么！*
这股意念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沸腾的大脑，强行塞进了一丝理智。
牧辰的动作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陈嘉禾紧握着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微微用力，传递着不容反抗的讯号。
周明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温和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容里多了一丝赞许和……欣慰？
“看来，‘回响之路’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情感共鸣，是‘薪火’最关键的一环。恭喜你们，完美地通过了第一步。”
“薪火？”陈嘉禾上前一步，将牧辰微微挡在身后，她的声音极冷，“你和那个疯子，是一伙的？”
“疯子？哦，你说的是李博士。”周明翰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但很可惜，在‘进化’的道路上，我们产生了分歧。”
“分歧？”牧辰冷笑，声音沙哑，“一个想把全人类变成怪物，一个把我们当成小白鼠。你们这些搞科研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不，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一致的——让人类这个物种，延续下去。”
周明翰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是一种学者面对真理时的虔诚。
“但李博士他……太急了。他看到了‘母巢’的强大，就想用最粗暴、最快捷的方式，让全人类接入那个网络，成为一个统一的、没有个体差异的‘蜂群’。他管那叫‘飞升’。”
“而我，认为那是毁灭。”
周明翰张开双臂，环顾着这个充满未来感的白色大厅。
“真正的进化，不该是抹杀个性，而是将‘个体’的潜力，开发到极致！我们要创造的，不是没有思想的工蜂，而是能够独立思考、独立战斗，甚至……独立成神的，‘新人类’！”
他的眼中，同样燃烧着狂热。
但与李博士的癫狂不同，周明翰的狂热，是冷静的，是充满逻辑的，是……更让人不寒而栗的。
“所以，‘薪火协议’诞生了。”
“我们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挑选了数千对最优秀的夫妇，他们拥有最卓越的基因，最坚韧的意志。我们告诉了他们真相——这个世界正在走向不可逆转的衰败，旧有的人类文明，必将覆灭。”
陈嘉禾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牧辰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恸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从她那边传来。
“你胡说！”陈嘉禾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的父母……”
“你的父亲，陈国安，是国内最顶尖的系统架构师。你的母亲，林慧，是遗传学领域的权威。”周明翰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妈只是个普通工人！”牧辰嘶吼道，童年时母亲那张苍白而充满歉意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当然是。”周明翰看向牧辰，眼神里竟带上了一丝怜悯，“但你的父亲，不是。他代号‘幽灵’，是三十年前那个秘密机构最顶尖的‘执行者’，也是第一个……亲手从深海地热口，取回‘母巢’原始组织样本的人。”
轰！
牧辰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都是自愿的。”
周明翰的声音，敲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们知道自己等不到新世界的到来，所以，他们选择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培养皿’，接纳了最初的基因改良。他们将最宝贵的遗产，不是财富，不是地位，而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你们。”
“这个庇护所，这套‘薪火协议’，就是他们留给你们的……最后的礼物。”
周明翰的话，比任何刀子都锋利，将两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剖得鲜血淋漓。
原来，母亲临终前的“对不起”，不是因为把他变成了怪物，而是因为，她没办法陪他走到最后。
原来，父亲那些常年“出差”的借口背后，藏着如此沉重而绝望的真相。
这不是一场阴谋。
这是一场……以爱为名的献祭。
牧辰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巨大的悲恸，瞬间淹没了他。
陈嘉禾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扶住牧辰的肩膀，将自己的力量和意志，通过灵魂链接，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撑住！牧辰！事情还没结束！*
周明翰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打扰，似乎在等待他们消化这一切。
过了许久，牧辰才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眼里，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测试。”他吐出两个字。
“没错。”周明翰赞许地点头，“‘回响之路’，是测试你们的心智。现在，是第二项。”
他侧过身，指向大厅深处，一扇同样由白色金属构成的，更加厚重的巨门。
“资格验证第二项：‘洗礼’。”
“什么意思？”陈嘉禾问。
“意思是，你们现在拥有的力量，还太粗糙，太原始。”周明翰的语气变得严肃，“你们只是夺取了‘母巢’的权限，就像两个黑客，暂时拿到了管理员密码。但你们并没有真正理解和掌控这股力量。”
“而那个叫‘亚当’的家伙，他是系统本身。他随时可以修改规则，封掉你们的账号。你们能从他手里逃出来一次，是侥幸。第二次，你们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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