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辽东地面儿可是出了大风头。
这地界儿的赋税,连着数年在大明各府州县里拔了头筹,硬是把南直隶、江浙这些素来富庶的去处都比了下去。
说起来,辽东能有这般气象,可不是平白无故。
先是那田地里的出产,就叫人眼热。
杂交水稻在辽东试种开来,耐旱又高产,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一亩地的收成比别处翻了番。
还有那土豆、红薯,埋在土里不挑地,山坡沟谷都能长,挖出来个个饱满,堆成了小山,寻常百姓家的粮仓都装得满满当当,再不用愁青黄不接。
光有粮食还不够,辽东的工坊更是星罗棋布。
打铁的、织布的、造船的、烧瓷的……叮叮当当的声响从早到晚不断,烟囱里冒出的浓烟遮了半边天。
铁坊里炼出的精铁,打造的农具锋利耐用,兵器更是寒光闪闪;布坊里织出的棉布,又密又厚实,运往关内能换不少银钱。
这些工坊日夜赶工,产出的物件不仅够辽东自用,还能顺着辽河、渤海运到别处,换回的银钱流水般进了府库,赋税自然水涨船高。
这一切,还得说那土地改革的功劳。
从前辽东不少土地都攥在少数人手里,百姓要么无地可种,要么租地受盘剥。
如今重新丈量土地,按人头分田,百姓有了自己的地,干活儿也有了奔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荒地都开垦成了良田。
地里有收,工坊有活,百姓日子好过了,缴纳赋税也痛快,府库怎能不充盈?
消息传到南京城,朱元璋龙颜大悦。
他坐在奉天殿上,听着户部奏报辽东赋税又居榜首,不由得捋着胡须赞道:“辽东能有今日,皆是辽王与辽国公治理有方啊!”
当即传下旨意,赏辽王朱植黄金百两,彩缎千匹,增食邑千户;赏辽国公常孤雏蟒袍一件,免其三年赋税,还特许其在辽东自行任免部分属官。
旨意传到辽东,朱植与常孤雏领了赏,对着南京方向叩首谢恩。
两人心里清楚,这赏赐是朝廷的肯定,更是沉甸甸的担子。
当下便合计着,还要再兴修水利,再多开几处工坊,让辽东的日子更红火,也让这赋税第一的名头,在大明的地界儿上再稳当些时日。
南京城的官场上又起了风波。
几名江南来的官员凑在一处,合计着递了本章,矛头直指辽东的辽国公常孤雏。
那本章上写得明白:辽国公在辽东折腾什么“蒸汽机”,铁疙瘩一堆,烧煤耗柴,动静倒是不小,却不见半点实效,纯属白费府库银钱,连累辽东百姓服劳役,实在是劳民伤财,恳请陛下降旨禁了这荒唐事。
这风声传到奉天殿,朱元璋拿着本章,眉头先皱了三分。
他虽知江南官员素来瞧不上边地新物,可“劳民伤财”四字,却戳在了帝王心尖上。
当即传了口谕,着人快马去辽东问个究竟。
再说辽东这边,常孤雏正盯着工坊里那台铁家伙出神。
只见那蒸汽机烧得锅炉呼呼冒白汽,铁杆儿一上一下,竟能带动石磨转得飞快,碾起粮食来比十多个壮汉还利索。
旁边工匠们围着看,个个脸上带笑,嘴里直念叨:“这铁疙瘩真能替人干活,往后磨面、抽水,可省老鼻子力气了!”
忽闻南京来人问话,常孤雏倒也镇定。
他领着来使到工坊,指着蒸汽机道:“大人您瞧,这物件虽费些煤铁,可一旦成了气候,开矿不用人拉,织布不用手摇,治水不用肩挑,长远看是省了民力,还能多产出物件。眼下是花了些钱,可比起日后的益处,实在算不得浪费。”
又让人取来账册,指着上面的数儿说:“劳役都是给了工钱的,百姓乐意来,只因能换些粮食银钱,并非强征。”
来使看了蒸汽机运转,又查了账册,回去一五一十报给朱元璋。
老朱听罢,再看那弹劾的本章,心里便有了数。他在朝会上把本章往案上一摔,对着江南官员道:“尔等只知守着旧法子,却不见边地求新求变之心。那蒸汽机若真无用,孤雏怎会花力气去造?辽东赋税连年第一,他若真劳民伤财,百姓早反了,还能有这光景?”
几句话堵得那几位官员哑口无言。
朱元璋当下便传旨:辽国公研究蒸汽机,乃是为兴利除弊,着令辽东府库照常支应,任何人不得阻挠。
消息传到辽东,常孤雏捧着圣旨,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转身对工匠们道:“陛下信得过咱们,这铁疙瘩,更得造出个名堂来!”
工坊里,蒸汽机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比先前更响亮几分。
不出半年,盖州到金州的铁路竟真铺成了。
那铁轨黑沉沉一条,顺着地势蜿蜒,像条铁打的长蛇,把两个城池串在了一处。
枕木垫得稳稳当当,铁轨接缝处敲打得严丝合缝,阳光下泛着冷光,看得人心里发紧又发痒。
这消息一传开,辽东地面儿上的人都炸了锅。
盖州的农夫放下锄头,金州的商贩搁下算盘,连牙牙学语的娃娃都被爹娘抱着,跑到铁轨边儿上瞅新鲜。
有人伸手摸那铁轨,烫得赶紧缩回来,嘴里直咂舌:“这铁家伙,太阳底下晒得能烙饼!”
有人蹲在枕木旁打量,数着一节节铁轨望不到头,喃喃道:“这得费多少铁啊,辽国公真是敢折腾!”
工匠们还在做最后的调试,给铁轨刷油,检查道岔,忙得脚不沾地。
常孤雏也常来查看,手里捏着图纸,时不时跟工匠们交代几句。
他望着这条长龙似的铁路,眉头舒展,眼里带着笑:“等火车跑起来,盖州的粮食、金州的海货,朝发夕至,比马车快十倍不止!”
百姓们听了这话,更是盼得紧。
茶馆里、酒肆中,大家伙儿都在念叨蒸汽火车的模样。
有人说:“听说那火车头跟个铁屋子似的,烧起煤来浓烟滚滚,跑起来比马还快,能拉几十节车厢!”
有人不信:“铁疙瘩那么沉,怎么跑得动?莫不是哄人的?”
争论来争论去,最后都归结到一句:“等开了通,亲眼去瞧瞧便知!”
连辽王府里的朱植也遣人来问了几回,想着通车那日,定要去凑个热闹。
南京那边也有消息传来,朱元璋听闻铁路将成,特地派了钦天监的人来,说是要选个良辰吉日,让这蒸汽火车顺顺当当跑起来。
铁轨旁的草都被人踩秃了几片,孩子们天天在边上数日子。
大人们则盘算着通车后该做些什么——盖州的粮商想把新米早点运到金州,金州的鱼贩琢磨着把鲜鱼更快送到盖州,连跑驿站的驿卒都犯嘀咕:“这火车要是通了,咱们的差事怕是要变了?”
人人心里都揣着个盼头,像揣着团火。
就盼着那一天,蒸汽火车“呜”地一声鸣笛,带着白汽,轰隆隆地顺着铁轨跑起来,把两个城的距离,跑成一袋烟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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